流年照锦(180)
这大概也只能叫阴差阳错。
“杨峥现在在何处?”姜照顺势问道。
赵恒则如实回答:“老臣将他审问过后,暂时关押在了相府。”
“卫良。”姜照抬了抬眼皮,问刑部尚书卫良:“大孟律例朕背的没有你清楚,你来和朕说说,相府有私自审问和关押嫌犯的权力吗?”
卫良道:“回陛下,相府并非衙门,没有私自审问和关押嫌犯的权力,若遇嫌犯,应缉拿到大理寺、京兆尹或刑部衙门进行责审关押,如遇事关重大者,由以上三司长官上呈御前,再由陛下亲自定夺。”
“原来如此。”姜照点点头,又问赵恒则:“赵相听清楚了?”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赵恒则没想到她这会儿要和自己盘算什么律法,心里稍有些憋屈,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下跪请罪。
姜照抬了抬手,道:“这次就罢了,朕就当是赵相老糊涂了,但如果再有下次,朕可不会轻饶,就要按律处置赵相了。”
赵恒则咬着后牙,叩首道:“老臣谢陛下宽宏,谨记陛下教诲。”
“行了,起来吧。”
针对完赵恒则,姜照轻咳一声,吩咐卫良:“下朝后你带人去相府把杨峥带回刑部审讯,至于陆帅,他虽然有奉国安-邦之功,又是朕的亲舅舅,但谋逆之罪必不可赦,在此案有了定论之前,派人将他守好了,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微臣遵旨。”
之后姜照便兴致缺缺,没再说几句话就宣布退朝。
下了朝,她就让元祥去查了杨峥,又吩咐高盛安找人去帅府传信,让何氏和陆昭寒在府中多添几个心眼儿,既然赵恒则能收买了杨峥,未必不能收买了其他人。
回到熙和宫之后,姜照把赵相弹劾陆苍玉一事说给了谢锦听。
谢锦看了她拿回来的那几封信,沉思半晌,缓缓道:“赵相动机不纯,是想要一石二鸟。”
“说来听听。”姜照倚在榻上犯懒,听她所言就有了些兴趣。
谢锦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元帅忠君爱国,自然不会通敌谋逆,赵相给他安了这么个名头,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致其于死地。”
姜照点点头,目光变得有些冷。
“而他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关头,也是因为大元帅毕竟身份特殊,不止是三军统帅,更是陛下的舅舅。
如果放在从前,陛下必然不会相信,但如今众人皆知你与大元帅生隙,他这诬告,便从一开始就多了几分胜算。”谢锦有条不紊地继续解释。
她捏了捏姜照的袖口,又道:“谋逆的罪名太大了,一旦陛下着了道,真的对大元帅生出疑心,赵相后续必然会煽风点火,将这些疑心加重,直到给大元帅定了罪。
但是大元帅在军中威名远扬,是名副其实的精神领袖,就算陛下信了他会谋逆,那边关三十万大军会信吗?
在他们眼里,元帅立下的赫赫战功,可比陛下一道圣旨的分量重得多。”
“到时候,可就不止是君臣离心那么简单的事了。”谢锦下了定论。
姜照听得认真,眉头不自觉蹙起,被谢锦伸手抚平了,又劝她道:“但他想不到你与元帅是在做戏,他的如意算盘,终究只能打了空。”
“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姜照握住了她的手,轻叹道:“我只是觉得,赵家人实在是目光短浅,只顾除掉我的靠山,重新掌控朝堂,却完全没有想过,大孟如果真的失去了舅舅这个镇国大元帅,将会是什么局面?”
太宗善战,曾御驾亲征把眦临国界的南蛮和北凉两个敌国打得节节败退,大大拓宽了大孟版图,也让大孟坐稳了天-朝上国、万邦进贡的地位。
到了先帝登基后,大孟基本已经到了一个较为平和的发展阶段,先帝也因此得以做一个纵情声乐的享乐皇帝,晚年又养成了骄奢淫逸、好大喜功的坏毛病。
先帝的德行被邻国所知晓后,太宗威名也逐渐消弭,南蛮与西凉又起动乱,打了大孟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有陆苍玉力挽狂澜,先帝的履历上险些添上城破的污点。
也就是从那时起,陆苍玉镇守边关十余载,从未尝一败,连先帝也对他有三分敬畏。
而今他麾下三军,也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帅旗上从始至终写的是个“陆”字,陆苍玉之后还有他儿子陆珂子承父业,起码再有三十年,帅旗都不会改姓。
姜照不知道赵恒则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名门世家,从来不会忧百姓之忧,更不会苦军士之苦。
他要的只是掌控朝堂,总揽大权,甚至超越皇权。
陆苍玉横在前面挡住他揽权的手,他就要在自己的手臂被彻底斩断之前,除掉陆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