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厌(220)
嘶吼声、碰撞声、剑气声不绝于耳;血腥味、火星味、潮湿味直直冲进他的鼻腔。
虚失仿佛被拉进了一场久远的回忆里。
在那里,他还是一个刚刚拥有了自己意识的小魔,身边所有比他厉害的魔都将他看作是好欺负的对象,逼着他去帮他们偷鸡摸狗、放火烧山。
他没有反抗,只是麻木地照做着,日复一日的行为也不会让他觉得无聊,因为他本就没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某天,他偶然间发现几只魔竟然将一个活人带回了魔界,并开始对他进行各种残忍的折磨,那人痛苦地趴在地面上嚎叫着,可他越是嚎叫,那几只魔便笑得越开心。
终于,一只魔发现了蹲在一旁偷看的虚失,他为了增加乐趣,特地将虚失从角落拉了出来,对他说道:“每天都让你搞点小恶作剧,你应该也无聊了吧?来,今天带你玩点新奇的。”
说着,他便将虚失拉到已经被折磨得快没人样的俘虏面前,并递给他一把剑,说道:“你拿着这把剑,朝他刺下去,狠狠地刺下去。”
虚失茫然地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向来没有拒绝的习惯,况且天性的凉薄情感也并没有告诉他这个人已经很痛苦了。
虚失缓缓高举起手中的剑,猛地向着那人的心脏刺了下去,随着血柱喷涌而出,那人终于停止了哭喊,而身边的几只魔也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
鲜血溅了虚失一身,他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般,他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他好像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虚失面无表情地看向身旁笑得正开心的几只魔,他没有犹豫,立刻持剑快速割断了他们的咽喉。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已经排练过多次,好似他天生便会。
自从那天开始,虚失一个个除掉了魔界中的所有大魔,没有人理解为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魔竟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可当他最后坐上魔尊的王座时,他已经没有再想伤害的人了。
夜晚时分,他总是睡不着觉,他喜欢站在血红的月光下摊开自己的手掌,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上面的道道纹路,但看得久了,他竟然发现这双手掌渐渐变得血迹斑斑。
他不知道,这是血,还是月光。
--------------------------------------------
作为魔尊,他很少要求手下的魔遵循什么规则,他也不懂规则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那时候,魔界的人总喜欢跑出去杀人作乐,虚失并不能理解,他曾问过刑流:“你为什么喜欢杀人呢?这真的能让你快乐么?”
刑流只是朝他笑了笑,坚定地点头:“我本就是魔,生来就是要杀人的。”
虚失听不懂,也不想去懂。
魔界中长时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虚失虽然早已习惯,但终究还是厌倦了。
终有一天,他换上一套并不符合他身份的衣裳,走出了魔界,他想去看看其他不一样的世界,想找到自己生来便该做的事。
而在那段旅途上,他遇见了颜戒,也找到了自己生来便该做的事——爱她。
但他也不明白,为何事情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
不知过了多久,虚失才从这段回忆之中抽离出来。
眼前战火依旧,有了颜家帮助的仙门确实更强了,两方争斗得难舍难分。
几位家主原本打算一拥而上,先控制住魔界三大将军,怎奈魔兵数量实在太多,虽然对付起来不难,但也实在需要花费许多时间。
然而刑流四人一开始便将目标对准了颜有睆和怀晞余二人。
他们深知这二人存在才是仙门得以苟延残喘的重要原因,只要能成功拖住颜有睆,并趁机解决掉怀晞余,那么剩下的几个家主留给虚失便可以了。
怀晞余手握判官笔,颜有睆持着不逐,她们来回穿梭在四人的进攻之中,奋力化解着他们的夹击。
刑流、狱谈与慎嚣一直谨记着虚失的话,他们将主要的力气用在怀晞余身上,而对于颜有睆,只是注意防守,没有人敢轻易对颜有睆出手。
而怀程齐似乎并不这样想,他持剑不断戳刺着颜有睆,他也许自己都没注意,即便他使的并非怀家剑法,却招招都有怀家剑法的影子。
颜有睆很快便察觉到四人的不同,她能想到虚失嘱咐过他们不要伤到自己,而三大将军确实照做了,但怀程齐的表情虽算不上凶狠,却每一剑都是冲着颜有睆的要害来的。
“怀程齐,你到底想做什么!?”颜有睆替怀晞余挡下刑流一剑,紧接着便凌空而起,朝着怀程齐的手臂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