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神(62)

作者:二太爷

短短的一个呼吸间,公孙方凭借自己的先手以及良好的判断,就将可称作是敌手的人除掉了两个,不过就是这样,还剩下十个。

主将戎车都是好马,那护卫的四辆战车在羊锥突然转向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要追过来施以援手,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公孙方明白,或许,在戎车抵达一支成形的齐军部曲面前之前,关于穿过这十人阻拦再杀掉羊锥,都只能由他一人来做到。

这对于一个并非以战斗见长的将军来说,是件颇具挑战性的事情。不过,好在在教导公子胜的这些年,公孙方的武艺不说进步,至少是没有退步的。

可能是远远比不上那名少年郎,但要被这十人轻易杀掉,那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命令是要将他送到敌军面前,没有说要杀了他,如果这些人有把他当过主将,那么,某种程度上,公孙方并不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这样防守方面的压力大大减轻,他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琢磨如何尽快一次一剑带走一条性命。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这种状况,本来就不是简单的厚不厚道能够评断的。如果他能活下来,这些人落到了他手里,除了施以极刑之外,他不会存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须知,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沉下心,缓慢地将自己的目的由剑尖递出,公孙方以侧腹受伤的代价再取一人。靠在一侧,大口呼吸了一次,公孙方左手摁压了一下伤口,对伤势有了初步的估计,便再次先手行动,打破了敌方与己的僵持。

戎车的速度愈接近战场中心便是愈加快速,原因无他,此地就是要开阔许多,马儿毋需担心跑的不尽兴。也正是因此,虽然主将的指挥车一切布置都是很好的,这路途颠簸的症状要较之别的普通战车轻一些,究竟还是让公孙方的行动受限了不少。

但难度增高,也没有让公孙方杀那羊锥的初衷有任何变化。

约是一盏茶的时间,公孙方提着延至剑柄都是血渍的长剑,视线凝固在了前方,那个仍背着他的御者羊锥。

戎车离齐军还有些远,只要杀了这人,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本该如此。

但有些破损的右手提剑,那剑尖马上要触及到羊锥的心腹位置时,变得软塌塌的手臂再也不能支撑起手掌握住剑柄,公孙方眼睁睁地看着长剑从自己的手上滑落,右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而剑柄与剑身分别在脚边颠簸撞击了一次,让他的两只耳朵都不能听见别的声音。

还没有见到人,那种深入骨髓的阴森寒冷的感觉已然扩散至了全身,这样的状况已是这一日来的第几次了?已然是记不清了,但是这种感觉的源头,不会有别人。

公孙方忽然明白了什么,可是,即使一开始就明白,他也绝不会想到会有华元之事在他身上上演,所以就算知道,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胆大包天之人,不惧生死,这战场穿行视若家中后院,当真是纵情惬意。只是这样的人是为敌手,就只有可怖一词能拿来形容的了。

手上的痛觉经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后才顺着臂膀的酸痛递送到了神经之中,多年来身居高位的敏锐在这时竟然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公孙方确是不知田昌意是什么时候经由戎车尾部的敞门上得车来的。

艰难地转身,一双眼睛嵌在颅骨里,四处打量着,但失血过多加上已经算是麻木的疼痛感让公孙方的视野变得有些明灭不可见起来,周围场景也在不停地摇晃……直到他看见了一只他熟悉至极的魏军头盔,目光向下,那其中的一张脸被凝固的血液包覆着,他极力想要看清浮现自那双眼睛中蕴含的情绪……是傲慢,怜悯还是轻蔑呢?之前未能得到的答案,突然自公孙方的心头产生了一种渴望,让他想要去揭晓。

这是非同寻常的一种感受,在生死关头,会有这样不自在的感受绝对是不正常的,而公孙方也没能再细细想下去。

他的大脑只运转到这里,之后,他眼前的世界就完全堕入了黑暗之中。

田昌意只是用剑脊拍了公孙方的手臂,使其丧失战斗的能力,说到杀人,看那刺入公孙方身体的长剑的主人已然瞑目,这应是一人回光返照时最后的余晖,于那人而言,幸得这余晖不是毫无用处的。

不过对于田昌意来说,又是一种怅然:“这是说,我其实也不适合做刺客的么?”

第三十四章

蓬莱殿之北,横街。

横街再北,便是后宫嫔妃居住之处。抬头去望,神卫军分侍两旁,高扬着脖子,将喉结展露在来人面前,而能让神卫军将这样脆弱的部位露出来,不外乎是为了表明他们对于来人的忠诚以及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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