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神(338)
哐当哐当……声音是从院落正中那处稍小一些的木门处传过来的,待到田昌意发觉异响,转脸看过去的时候,那扇木门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过来。
陈目夷倒是没什么,现在田昌意可是个完全的小孩子,若是真的有个磕了碰了,就绝对不是什么小伤势,她很是轻柔地握住田昌意那只小手,另只手将木门挡下来,她看着没了木门遮掩的木制建筑之内,对田昌意说:“你这血海深渊越来越不得劲了。”
“自然是比不上你这种刚入神明台就有机会见过血海深渊的。”田昌意以陈目夷的手为支点,慢慢起身,她自然是知晓造成这么大动静的人是谁,“但能有这样坚决的耐心,命运弄人,倒还真的是亏待他了。”
除了那日被她一脚踹下去的田不礼,还能有谁呢?!
已是不知晓在尸身遍布的血海之中挣扎了多久,田不礼在手指抠到地面的砖缝之时勉力用最后的画卷残片将眼前的木门给轰飞了出去,一束清亮的白光映在眼前,血迹蜿蜒,他于血泊中起身。
眼前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面容能看出来些女相,白衣布鞋,玉骨冰肌,仪态自有一种风流,小的那个穿的则是男装,才是七八岁,垂眸浅笑间就是雌雄莫辩的一种人间至色。
先前陈目夷没说了一点,田昌意这具身体旁的差是差矣,就是漂亮是真的漂亮。
不管是谁,能够进到此处,都不是一般人,而且对面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不带多少惊异之色,就值得谨慎对待,心下有这般判断之后,田不礼摸了把脸上的血,执了魏地平辈相交的一礼:“老朽乃是魏王长子辅相田氏不礼。”
陈目夷温声才吐出一个字:“我……”
田昌意已然是牵着陈目夷的手动了动:“让他魂飞魄散与家人团聚吧。”
陈目夷摸了摸田昌意的头,小孩子的发量这时候还不十分厚实,长度也就够个垂髫,看着在她手下,田昌意有些顺从和依赖的表情后,她忽然觉得不必那么急于求成也是可行的。
人生百年,再难少年。
田昌意能够陪着她那么久,她再等上个十年,自然也是可以的。
“好呀。”陈目夷看着田昌意,这话也不知道是答的哪一个。
随着她话音落下,田不礼黑雾缭绕的形体顷刻间崩毁,也便有一束谁也看不见的清气,慢悠悠地飘向了上空,最终汇进了月亮周身的那一圈白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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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完结了。我不会说我其实是想要凑个整数。
第一百八十章
齐甘露元年,这个冬天,发生了许多事情。
魏国相国翟黄向外公示了与齐国签订的贸易条约,魏国与齐国的战事在名义上首先宣告结束,其后在齐地阿城,没有撤退的魏军遭遇大败,一败再败,魏军放弃在齐地的城池,返回魏国,齐国与魏国的战争实际上也便是结束了。
韩国名将暴戈信于延津城主府中为安平君田昌意拳杀,为韩军副将的韩氏兄弟在齐人胁迫之下签下了与魏国无甚差别的誓书,与齐国互通有无,韩国不死一兵一卒,战事休矣。
秦国由杀神白刍率领的十万秦军在向齐国进军的途中突遇山火,十万人不存一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函谷关在数日后遭遇了黄河水位下降的恶果,失去了原本的功用,三良将仅存王随一人,相国应侯权倾秦国,军权和相权再难形成平衡,冲突将起,再无心与齐国战事。
楚国新王初登位,持隔岸观火之态,一直未曾参与与齐国的战事。
赵国王室则是在与齐国对峙之时,国内义军突起,不仅丢了河山,也丢了王位,新王登位后重心在填补因起义导致的民生困难问题上,在边骑主将为所谓的‘秦国刺客’刺杀之后,便是顺利成章地退出了和齐国的战争。
最后便只剩下燕国,燕国举全国之力复灭国之仇,在薄姑城下斩杀齐国马服君吕丘怀,一度兵临临淄城下,但好运气就到头了,据传齐国为了应对这次燕军来袭,临淄城中凡是有一官一职在身的人都被抄了家,只留下度日的口粮,便是连公主宫中的厨子也没放过。齐国持戟之士向来为赏金之勇,重赏之下,燕军自与齐国开战以来第一次打了败仗,这之后,齐人一鼓作气势如虎,竟然在半月之内又将燕军赶回了北部长城之外,燕将军伯之在燕国与齐国握手言和之前,自刎于那长城之下。
但最重要的消息却不是这些足够动摇天下局势的战况,而是齐人的天子之治竟然不是妄语。安平君田昌意拳杀暴戈信便是算了,听说赵国新王登立也有他的影子;公主目夷最开始为世人所知时,是因为齐国新王登位时宣读的登位诏书,挑动了天下与齐国为敌,但今时今日更加过分,那甚嚣尘上的流言便是说,所谓天子临朝,天子指的便是这齐国公主陈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