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的玫瑰花(21)
在外面很凶,只要有人路过我们家门口它就会叫,但叫完就回来靠着我的腿卧下,乖得要命。
那段时间是我感觉生活最有意义的一段时光,它每天早上等着我起来去上厕所,然后在厕所门口等我;吃饭的时候又不争不抢不叫,两条后退一腿就那么坐下,然后把下巴搭在你的腿上;有空了就带它去田间陌上撒欢,它还不允许你跑到它前面,不允许你骗它后退着离开。
它不总是时时刻刻呆在家里,但只要出去了一会儿就一定会回来看看我,而且很会掐饭点。那段时间我经常熬夜,它就陪着我在我脚边上睡觉。
跟现在的白杨很像,我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但心里记挂着对方,知道对方的存在。
那种安全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而且我也习惯了有它。
直到那个雨天,它跑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中午的剩饭倒在它的盆里,却没有它那个夸张的吃相,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雨小了我就出去找它,把所有我们去过的它喜欢玩的地方都来来回回的找遍了,包括附近的东西南北几个村子。
天晚了,嗓子也哑了,我偷偷地哭了很多次,也没有找到。
本来说,要带它去新建成的公园里去玩,因为它很喜欢草地,等天晴了就去。
后来天晴了,我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它。村里人说,那个时候大家都闭门不出,有些人心肠坏,会药狗出去卖。
村里人还说,不过是一条土狗,丢就丢了吧。
每天早上我起来后都会在门口喊一下它的名字,再小声地说:“我去上厕所了。”
家里添了新狗,很可爱,一点都不凶,毛茸茸的,跑两步还不是很稳,踉跄着跟你撒娇。
可我无动于衷,它不可替代。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不爱就不会失去,而且别人不会理解你们的爱。
我搞不明白生命和活着的意义,也不能接受不辞而别的消失。
等我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没有请假也没有去上课,白杨也没有回来过的迹象。
那些汤菜已经失去了色彩。
“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没去上课?”
白杨一边打哈欠脱外套一边换鞋,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没有换衣服如是问。
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是很委屈地钻到她怀里,眼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失而复得的喜悦堪称世界最复杂的,有很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冷静下来,把我以前养狗的事情说给白杨听,白杨首先道了歉,然后跟我解释说:“厂里有个员工工作时睡着了,被卷到机器里,我在医院守了一夜,人还是没了。”
我问:“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杨说:“大概就是你再也没有去快乐的机会了。”
我又问:“那活着是为了什么?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白杨说:“活着就是说你还有去快乐的希望,生命就是快乐。”
我又问:“那我不快乐怎么办?”
白杨说:“人高级的地方就在于知道如何取悦自己,如果对眼下的困难没有解决的办法,那么可以先放下。”
我又问:“那要是过不去怎么办?”
白杨说:“不过了。”
我又问:“那么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办呢?”
白杨说:“他们只是先离开了,你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是最先离开你的;中间还会再遇到过很多人,或长或短,他们都会以各种形式离开;但也只是离开。”
我又问:“那我可能爱上你了怎么办?”
白杨突然笑了出来,捧着我的脸,认真地说:“余晚歌,爱本身就具有风险,但你不能因为害怕就逃避它……”
你说的对,所以我亲你没有问题。
原本我以为我跟白杨之间要出现一场生离死别的故事,才能使我意识到并敢于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可事实证明,爱本就普通。
那天我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去上班,而是跟白杨在一起。
晚上我们一起洗完澡,我趴在她的身上,说:“白杨,你跟我表白了吗?”
她不停地摩挲我的背,说:“白杨爱上了余晚歌。”
然后她又告诉我,她辞职了。
这个事情也挺突然的,我坐起来,问:“为什么?”
白杨说:“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二十岁的时候想要开一家花店,但没用启动资金,好在如今遇见了你。”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万一你没钱了我可能就不喜欢你了。”
这也太现实了,她现在工作稳定薪水不错,一旦重新开始就意味着清零。
白杨突然笑了,道:“你喜欢什么花?”
我说:“月季……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