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面的皮克斯(95)
可谁知道,树干吸引来了一大群蝴蝶,形成了蝶树,李不息只能辞掉了木工队,转行当起了护林员,时刻关注着那棵蝶树。
李自强在那之后也不再绑架孤儿院的其他小孩,直到木工队解散后,他开了面摊。
这两兄弟原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寿终正寝,却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会想要查出真相。
感觉到危机的李不息原本只是想跟踪那两个外来游客,看看她们能发现什么,却没想到因为自己而导致了那个囚禁小孩的洞口被发现,他害怕藏尸的蝶树也会出现什么意外,就前去修建围栏,希望能暂时阻挡其他游客靠近,之后再想办法移除树干里的尸骨,结果当天晚上尸骨就被人发现了。
然后他们意识到,不是藏尸的地方有问题,而是调查的人,他们必须解决掉调查的人,埋藏多年的秘密才不会被发现。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向零和喻时利用了他们想要除掉调查者的心态,给他们下了套,率先暴露自己。
而李裴,张图也把人带来了,她因为当时新上任,害怕自己需要对孩子失踪的事情负责,于是隐瞒了四个小孩失踪的事实,对外宣称失踪孩子全都被领养了,并且伪造了领养文件,也找了四个人假扮失踪孩子的养父养母,并将这些年来私吞的补助金作为奖励提供给了那四个人。
“如果李裴当时就报警说杨一萌失踪了,说不定杨一萌能被救,那四个小孩也不会被李自强绑架杀害。”
喻时和向零并肩走着,警局门口跑进来一个人,李觉的母亲一见到向零,就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并且哭着大喊:“为什么要查?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真相?早知道真相是这样我就不查了!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想知道!”
喻时把李母从向零身上拉开,将她交给了前来协助的警员,她完全能理解李母此刻的心情,等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居然就是自己的丈夫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但是,谁又能早知道呢……
向零叹了一口气,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疼吗?”喻时摸着向零微微发红的脸颊,李母下手挺重的。
“习惯了。”向零若无其事地走出了警局。
从很早以前喻时就说过,习惯疼痛并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民宿后,喻时梳洗完毕,发现向零不在房内,就出去寻找,却见到向零待在天台,少见地在喝着啤酒,看着远方发呆。
“你觉得委屈吗?”喻时问。
“说完全没有那是假的,但是换作是我,我可能也不想知道真相,也许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也挺好。”
向零喝了一口,她并不喜欢酒的味道,也对酒没有好感,但是唯有现在,她才会稍微接受酒精带来的作用。
最起码能让她觉得脑袋不那么清楚,想的东西也不会那么多了。
“我一直想知道的,真的是我想知道的吗?”
向零问自己,她不清楚答案,也知道问了之后不会有人帮她解答。
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不那么坚持的理由而已。
“如果你以后老了不会后悔的话,就放弃吧!”
人可以在知道真相后用往后余生的时间去释怀,但是时间绝对不会在你临死前帮你消除遗憾,遗憾会一直存在你心里,而你只会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持续地责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去做某件事,持续地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坚持下去。
对李母来说,或许不知道残忍的真相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对于李觉,对那四个孩子来说,他们或许并不希望自己孤独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
记忆是一个人活过的证明,如果一个人没有人记得他,那谁能证明他曾经活过?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你会记得我吗?”向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喻时答:“我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向零的人投诉过我。”
向零被逗笑了。
喻时笑了一会儿,突然不笑了,她又认真说了一遍:“说真的,我会记得。”
向零放下手里的罐子,摆弄着手指说:“谢谢。”
他们生来或许就有着某些必须追寻的东西,金钱、权力、欲望、真相,穷极一生可能有些人找到了,可能有些人找不到,但是在他们的心里,给这个世界留下存在感、留下记忆,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人如尘埃般渺小的广阔世界里,证明自己活过。
南岛蝶树一案,在沉寂了二十多年以后,又在社会上掀起了一场舆论之争。
有人说,真相也许就应该永远地被埋没下去,知道真相的家属,也许会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因为真相从来都是为了活着的人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