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528)

作者:半吐云

丰年其实疑惑过,她明明害怕和父母搅和半辈子,为什么还是回到了柏州?

“我有时不愿意面对这些事儿,以为这样就不会被时时烦到。更别提对你说,因为这像梳理剖析照镜子。”丰年说我脱了学历和职业这层皮,就没剩下什么了。看着自己都觉得惊心动魄——怎么活了二十几年,还是这样?还在老的漩涡里打转没出来?

俞任见丰年已经喝了一瓶清酒,她偷偷给换上了茶水。丰年说没事,我不会多喝,她盯着烤炉下的火,“俞任,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了。”

年纪越大,考虑的越复杂。宋越琼的苦心我现在才慢慢体会到,她说生活太重了,她搬不动。她一边扛着卸不下的生活,一边尽力为我营造另一个童话世界。我曾经幼稚地希望这两个世界能部分融合,现在想,凭什么呢?我有什么能力让它们融合?非得融合吗?感情也可以做现实的避难所吧。

丰年没吃几口东西,趴在俞任腿上说着憋闷在心里的话,“我就剩那么点儿了,想捏住,又暖不了她,也给不起她。”她太年轻了,她值得更好的人。俞任,你好讨厌啊,拉我出来吃饭,我想哭也不能放肆,丰年的眼泪打湿已经俞任的牛仔裤。

俞任腾出手给袁柳发消息,告知了店名并且让她问问宿海有没有空。

半小时后,依旧趴在俞任腿上的丰年还晕晕怏怏的,双手索性抱住了老朋友的腰,“俞任,还是你好。”丰年说出来后心里舒服了些。

俞任对着赶到的袁柳微笑,又看脸色心疼的宿海,“人来齐了,丰年,咱们继续吃?”

丰年惊讶地坐起来,看到两个小妹妹后立即挺直腰,“诶?你们来了?那……吃吧,服务员,加两副碗筷。”俞任已经让位给宿海,和袁柳并肩坐对面。

这顿饭变成了大姑娘给丰年夹东西倒酒,袁柳和俞任则在桌下握着手等她们吃好,这才说我们有点事出去办。宿海着急,“那她怎么办?”

辛苦你咯,小海。袁柳说,她迫不及待地和俞任一起告辞。

而丰年酒足饭饱,宿海却没顾上吃几口东西。出了门后丰年说头晕,宿海骂,“你活该,数数有几个酒瓶子?”那天管我喝酒,自己呢?

她扶着副教授走了几步,发现这样还是吃力,于是蹲下一把将丰年扒在自己的背上,步伐矫健地下楼。

坏丰年,你比铅球还轻。大姑娘说刚才我白喂了?

嗯,白喂了。丰年的手垂下,被大姑娘叱,“搂紧啊。”她用力盘住了宿海的脖子。

“去哪儿?”丰年问,感受到双腿被宿海扒得很扎实。

“回你那儿?”宿海说咱们做个人,人家小两口不容易。去我店里?别吧,今天我那儿有几个柏大的熟客,弄不好是你的学生,我让我妈过来帮忙剪头发才能出来。

那去哪儿?丰年烫呼呼的脸颊歪在大姑娘肩膀上,“小海,你看,我连块地方都不能给你。”

背着她的大姑娘身体颤了下,“也不要你给什么地方,我有啊。”她招了辆车,将丰年带进了个陌生小区,进了房内,丰年被放在干净的地板上打量着空荡的新房,宿海捏着自己累酸的腰,眼里洋溢着自豪,“我的房子,之一。”

两个人靠墙坐下,大姑娘说这地方不错吧,两个房间都朝南。她说这是我爸给装修的,家具还没来得及买,我还没想好配什么。

丰年咬着唇,良久松开,“要沙发。”

这还用你说?大姑娘指着阳台,我想在那儿安个沙包。又指卧室,“放个书架,一百本书要不没地方搁。”还得有个小饭桌,家里总要招待客人,“坏丰年,你愿意搬过来住吗?”

丰年说不要,她想自己租房子。

“你想给我什么地方?”宿海放下丸子头抓了抓长发,又靠丰年挤了挤。

这个嘛……酒意全退的丰年说刚才一时想不到去哪儿才适合请你喝杯茶,话音落下,大姑娘从随身包拿出那个陈旧的保温杯,“我准备了,你喝吧,还是热的。”

丰年饮水润喉,“我是个穷教书的,没房子,家里还挺麻烦,我妈一直想跟着我住一起。”我一直以为感情里只要真诚地付出就不算两误,那不过是书生意气。

宿海接过杯子也自己喝了口,“小柳也说感情不容易,俞任姐姐像不在乎天长地久,连现在拥有都忍着。”

小柳还说过生米要马上煮熟,逮到个看起来像智障的坏丰年不容易。大姑娘盯着副教授的脸,直到丰年避开她视线。

小柳还挺有思想的。丰年叹,“我自愧不如,我二十几岁时还没主动思考过能为对方做什么。老被动地等着她准备好,仿佛准备好了,就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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