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296)

作者:半吐云

“哦,师姐,我听团长她老婆说可以融资给别人,一年有十五个点的利息,这个可靠吗?”卯生说妈妈想在打完官司拿了钱后给她买辆车,她不着急,要过两年再考虑这个事儿。手里有闲钱就看看有没有增值的法子。

凤翔说你真是除了唱戏陪小情人就剩下钱了,这种事儿听起来便宜,我觉着里面道道太多。万一人家给不起利息呢?万一人家本金也给不了你呢?存银行里或者买房子吧你这傻孩子,“住二号家你不就真成了小白脸了?”你得看看新闻,吴英案没听过?

卯生乖乖点头,晓得了,那我买房子。师姐我买在你这个小区吧?

“别,我嫌碍眼。”凤翔白她,“亏你想得出,怎么着,二号和四号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心里就舒坦了?”

卯生一时没说话,将两个猪手啃得干干净净后才说,我是想相互照应着,师姐你有时不会照顾自己。

头被凤翔拍了两下,“我又没七老八十。你想想你家里那两个吧,一个少了腿,一个得过病。”卯生,你现在轻松,以后未必啊。要多存钱傍身明白吗?

凤翔心里还是高兴的,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四号总归在小王八蛋心里还有位置。而远在柏州的老王八蛋也没忘记自己,近来打了几回电话邀凤翔回柏州,“咱们也开始改制了,花旦就要凤翔你。”

这师徒俩王八蛋归王八蛋,骨头里都有一脉相承的温柔贴心。要不呢?陈凤翔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被她们祸害了。

除了陈凤翔,还有人也被卯生祸害。团长说有个听戏的豪姐儿,靠关系非得要拉着卯生去吃顿饭。问卯生愿意不,心里只想着挣钱和老情人的卯生说不去了,她也不会喝酒。

团长脸色当时就有些难看,让凤翔劝卯生:这一位主儿中秋到春节订了三场戏去老家表演,得罪不起的。当家生还是要拉点业务联络下感情,就是吃顿饭而已,卯生哪怕不说话就只剩下吃也行。

豪姐儿“周姐”是个老戏迷,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年纪,真是年岁都不知道。她脸上水光光的又紧致又不自然,扫一眼就知道花了不少钱,看两眼就让人生出些美人迟暮的唏嘘。作陪的凤翔看了这一位就心里打鼓:我到了四十几这脸要是垮了可怎么办?

周姐据说开了十几家公司,从美容院连锁店扩张到了茶庄、建材等生意,最近还在筹划着拿地盖楼。资产九位数的她不太有空追戏,只是为了讨老人的欢心去陪着听了两回,这一听就不得了,她的眼睛就离不开台上的白卯生。

都画着戏妆,周姐却说这个生眉眼最秀润。那个旦太露了,反而显得逼人太甚。

等卸了妆,周姐坐在主位就拉着卯生在身边好好打量,眼睛里溢出老母亲般的赞叹,“俊俏得有点过分。”她说小时候她看戏,哪个生都没见小白这样儿的。再含笑给小白倒葡萄酒,“来和周姐喝一杯?”

凤翔说小白不能碰酒,一为了嗓子,二没酒量。

周姐有点不悦,还是给卯生换上了果汁。那双精明又随时在窥探人的眼睛就不再直视凤翔,而是冷冷扫过去。凤翔就知道,下一回她这个旦可以不上台了。

周姐问卯生哪里人?学多久了。卯生都一一回答,她在生人面前就老实得少了些伶俐劲儿。周姐说柏州啊,我发现不少柏州人在宁波。

团长急得都想踹卯生——这人怎么席面上如此木头?接话啊,说句周姐赏脸去柏州,我一定作东作陪也行啊。

卯生无辜地看着团长,眼里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吃就行了吗”?怎么周姐一直在问她话。

卯生见作陪的众人都看着自己,愣了下,给周姐夹了只虾,“周姐没怎么吃东西,吃点吧。”周姐紧绷的脸漾开笑,拍拍卯生的手说谢谢。她这号人抽空和小生吃顿饭,明白人都晓得这顿多贵,只有这老实人不算账。

周姐这时接了个电话,本来是带着些不耐烦的,只在对话间隙“嗯”几声,不晓得听到什么眼睛亮了下,还是懒懒地说“那你们来吧,醉江南。”

放下手机后周姐说,一会儿有几个朋友要来,有柏州的,大家认识下。她说这话时看着卯生散开笑,“说看着我们进门的,有一个还认得你。”

凤翔和卯生对看了一眼,卯生蹙了下眉头,周姐已经给她夹菜,“尝尝这个野生黄鱼,现在不多了。”

卯生咬着黄鱼时,服务员打开了包间的门,两女一男出现在面前,其中一女就是印秀。凤翔端起杯子压惊,卯生看着印秀的眼睛已经满是笑意。

周姐说果然认得吧,来介绍下。

一男人称朱总,一女是他老婆,印秀则被称呼…“印总”,三个人排着队给席间每个人发名片,印秀发到卯生手上时,眼睛瞄着情人的眼睛,卯生的热烈眼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说,“卯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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