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268)

作者:半吐云

要说赵兰和凤翔心里总因为一些事儿有疙瘩的,她嫉她和王梨终成眷属,她妒她能搭档十余年。当年赵兰躺在病床上时,瞥见陪着王梨来找自己的凤翔就明白过来:王梨对凤翔招了。

听凤翔那时的字词语气都是劝自己,其实都在维护师姐。赵兰聪明,问出王梨那一串姐姐们后还提了凤翔,“那个妹妹呢?”

王梨浅笑,“那是真妹妹。”打死也不认凤翔对自己有过的意思。这事儿坚决不能提,不代表赵兰没感觉。赵兰在包厢坐定就看着凤翔,谢谢她招待,更要谢谢她把卯生带得这么好。

卯生给她们倒茶,却自然地从一侧抽出了凤翔的私人杯子,注上水后放在一边晾着。

看来这也不仅仅是单方面的照顾,而凤翔的话也印证了赵兰的猜测,“卯生照顾我也多,家里很多活儿都是她干了。”凤翔拿眼夸卯生时,卯生迎上她的目光挑唇笑。赵兰顿时一把扶住了假肢,王梨已经蹲下掀她裤腿看,“又疼了?”

那声问是一丝一缕的春日雪片,听着轻飘飘,落地潮迹却在。王梨黝黑的眸子闪过心疼,赵兰脸红了说没事。凤翔低头端杯子,唇被烫了下。

开席后,卯生照顾师傅和妈妈口味完毕,王梨笑看这孩子,“你也吃啊,晚上得唱好几个小时呢。”

卯生点头,老老实实地扒饭,碟子上被放了几只剥好的斑节虾。凤翔擦着手说,“喏,专为你点的,给我吃干净了。晚上让你师傅你妈妈听好了,咱们卯生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顶梁柱了。”

卯生给她也夹菜,“师姨早上没吃饭,少喝点,多吃些。”

赵兰看得嘴巴微微张开,再看了眼王梨。一般这场合从王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是找不到什么的,她总是笑,低头埋眼,把什么都藏进心里。

晚上的戏不用去太远,赵兰和王梨被安排在靠近后台的座位,两人都戴了副眼镜,一个近视,一个散光,但耳朵全可谓全场最顶尖的,中胡蟒皮拉松了,鼓板哪里走急了都听得明白,听卯生和凤翔一场《盘妻索妻》下来,心里都有了数。见晚上唱得头发丝儿都汗湿的卯生还要开夜车回家,心里又都是心疼。

卯生问师傅和妈妈她们唱得如何?王梨说有进步,无论是唱腔还是情感都处理得到位多了,压得住台。这是凤翔带得好,凤翔本事不仅没丢,还醇厚了起来。现在好花旦太少,我真怕断层了。可凤翔没回答,她累极了。

卯生说师姨这两天帮别的团救火,连唱了五场,太辛苦。她还小声让师傅给她盖上衣服,后座赵兰的眼神又闪了闪。

王梨和赵兰住在酒店,凤翔本不依的,可想想她们怕是担心不自在也就作罢。回酒店后,赵兰解开义肢,王梨就凑过去替她按摩腿,“要不这几天别穿了,用拐杖,我搀你或者背着你。”

她掌心手指轻轻带着劲儿,赵兰舒服多了说可以了,王梨却不停,看着温顺的眼睛注视着赵兰,又狡黠地眨了下,她知道赵兰有话说。

赵兰轻捶师姐肩膀,“我偏偏不说。”

王梨鼻尖下溢出笑声,“凤翔和卯生是相互照顾习惯了,一个屋檐下这样总比客气好。凤翔要是放不下架子,卯生就难对她说出困惑。想学东西就要拉下脸不是?卯生以前可是有些怕凤翔的。”

可……可卯生你晓得是什么样的孩子,凤翔你也清楚。赵兰说,这凑一块儿不是干柴烈火吗?再回忆凤翔的言情,不像是对王梨有旧情。

王梨说那也管不着啊,你就愁一个辈分问题吧,凤翔是喊你姨还是妈?师姐怕是不能叫了。这样你可不就也是卯生的姐姐了?

赵兰瞪大眼睛,姓王的你有谱没谱?

姓王的说,咱们的谱儿别人不乐意唱的,我去放水,一会儿扶着你洗澡。这就是她们要住酒店的原因,赵兰其实可以独立洗澡,但腿脚不便在别人家里多怕带来麻烦,在酒店王梨就可以倾力照顾。

安顿下来时,一天的疲惫从头到脚灌下,赵兰靠着王梨的怀抱,“师姐,真要有什么,咱们……我心里还是别扭。”

别扭什么?王梨摸着赵兰的脸,你放心,凤翔是个明白人。

王梨的话有两层意思,这事儿要是成了,凤翔不会让大家难做。要是成不了,凤翔也不会搞得关系僵硬。赵兰也就一句话的意思,“我看卯生未必顶得住。”陈凤翔是个小妖精,她太艳了。

又哼了哼,卯生活该。听得王梨在她头顶笑,“阿兰也是。”不管过了多久,十六七岁的赵兰的影子一直黏在身上,王梨宠出了赵兰的小心气儿,赵兰靠得更紧了些,“那你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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