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姝(16)

作者:淡月溦云

阿阮见状,知道祁姝气急,她忧心祁姝身体,赶忙伸手扶住祁姝,劝道:“殿下息怒,莫要急坏身子。”阿阮一面说,一面向跪着的郑晗看去,悄悄递了个眼色,意在让她向太后认错。可郑晗哪里瞧得见,她只觉受了万般委屈,被郑晙欺辱也就罢了,可她如此敬重仰慕的姨姨,平日里对她温柔无比的姨姨,竟这般不顾缘由地责怪于她,她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祁姝见郑晗不语,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对魏十命道:“便让郡主在此跪上一个时辰,好好思过。近日,除去崇文馆习读,不准出延英殿半步!”

魏十早在一旁吓得肝儿颤,说起来,是他领着郑晗去的击鞠场,若是太后责怪他未曾看好自家郡主……魏十不敢往下想。此刻听得祁姝之命,魏十赶紧叩首道:“奴遵旨!”

永宁宫。

阿阮见祁姝面色发白,恐她头痛得厉害,心下焦急,不待请示祁姝,便叫内侍去唤苏叶来。祁姝疲倦地侧卧榻椅,摆了摆手,言道:“不必,吾躺些时候,便好了。”见阿阮依旧面露忧色,祁姝笑了笑,宽慰道:“唤阿叶来,定是听她一顿数落,道是吾堂堂太后,竟被一孩子气着了。不如让吾清净会。”

阿阮无奈颔首,将祁姝身上盖着的丝帛锦被拢了拢。

祁姝看着阿阮手间动作,问阿阮道:“方才在延英殿,吾对那孩子,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阿阮道:“郡主伤的,乃是圣人皇兄,其母妃又是……殿下心忧,情理之中。”

祁姝叹了口气:“郑晙为人,吾岂能不知。他自小因相貌异于常人,唯恐旁人暗中笑他,便凡事要强,想争于他人先。其母妃严氏,又对他溺爱无比,郑晙即便犯错,却从不加管束。先帝在时,那严氏还屡生事端,不顾祖制,图谋夺嫡。郑晙耳濡目染,这性子,越发的孤僻怪异。”

祁姝所言,阿阮亦是知晓,先帝这二皇子,自生下来,面色便白得出奇,如傩戏倡人在脸上抹了白色涂料一般。他行事蛮横,实则因相貌自卑不已,再加上那个不省事的母妃滋事不断……阿阮想了想,轻轻问道:“殿下可是在忧心,严党正暗地里蠢蠢欲动,郡主此举,怕是会生出枝节?”

祁姝摇首:“严氏一党何足为惧,她既图谋不轨,便等着天罗地网相待。”祁姝说罢顿了顿,抬手揉了揉额角,继续道:“吾去延英殿责罚晗儿,一则,是要赶在那严氏之前,免得严氏亲往延英殿寻晗儿的不是,叫晗儿更加委屈,指不定闹出更大的事端。眼下,晗儿在殿中被吾当面斥责,罚跪禁足,消息定已传开,严氏便再无前去问责的道理。二则,也是让晗儿长点教训。晗儿生性单纯,行事不羁,不懂得拐弯抹角。可这深宫不比那塞外草原,她须懂得隐忍,今后才不会吃亏。”

阿阮道:“但愿,郡主能体谅殿下一番苦心。”

祁姝淡然一笑,忆起方才延英殿中郑晗的模样,唇角撅起,眼中含泪,口中不但未曾道一声错,还不管不顾顶撞她的那股倔强劲儿。这天底之下,胆敢如此顶撞太后的,恐怕再没有第二人。祁姝扶额,一种“稚子顽劣,难以管教”的无力感又涌上心头,亲子郑昀,都从未如此气过她,叫她如此操过心。

祁姝暗叹一口气,对阿阮道:“吾倦了,休憩一会。你且下去。”

阿阮俯身,恭敬地道了声“喏”。她步至榻椅不远处,那里一张案几,上面置有一忍冬纹镂空五足银熏炉,阿阮将熏炉内的瑞龙脑香点燃。须臾,殿中香气缭绕,清新宁人。阿阮见祁姝阖上双眸,呼吸绵长,总算放下心来,襦裙之下,脚步轻挪,悄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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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某月:小郑你个熊孩子。

郑晗:哼唧。

瑞龙脑香,有段蛮有意思的记载。

《酉阳杂俎》载:“天宝末,交趾贡龙脑,如蝉、蚕形。波斯言老龙脑树节方有,禁中呼为‘瑞龙脑’。上唯赐贵妃十枚,香气彻十余步。上夏日尝与亲王棋,令贺怀智独弹琵琶,贵妃立于局前观之。上数子将输,贵妃放康国猧子于坐侧,猧子乃上局,局子乱,上大悦。时风吹贵妃领巾于贺怀智巾上,良久,回身方落。贺怀智归,觉满身香气非常,乃卸襆头贮于锦囊中。及二皇复宫阙,追思贵妃不已,怀智乃进所贮襆头,具奏它日事。上皇发囊,泣曰:‘此瑞龙脑香也。’”

第10章 瞧治

延英殿。

郑晗双手抱膝,坐于床榻,垂着头,神色黯然。回想着祁姝对她的斥责,郑晗心头,各种情绪交织。

她依旧难过,姨姨对她被旁人欺辱之事毫不过问;她亦觉懊悔,一时情绪难控,竟当着众人的面,出言顶撞姨姨;她倍感忧心,姨姨对她向来温柔至极,亦从未见姨姨对任何人生过这么大的气,是以……姨姨今后会不会不再疼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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