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遍地是马甲(43)

作者:方块的六只猫

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是那些鞭伤,密密麻麻罗列的全身各处。

这种疼痛仿佛一根针一直插在她的脑袋里,她明明困倦至极,却被这种痛扰得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来人是云若灵,端着已经煎好的药和一瓶外伤膏。

“把药喝了”,云若灵端过药来,一只手想去扶着傅沛白起身。

“我自己来”,傅沛白别开对方的手,忍着疼痛坐起身子来,咕噜咕噜就把那碗发黑的汤药喝了干净。

“这个药,自己记得擦”,放下膏药后,云若灵便离开了。

傅沛白又坐了一会,觉得脑袋没那么昏了,才踉跄着起身缓缓的褪下中衣,里衣,束胸,她低头看去,干瘦的上身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鞭痕,轻的只是红肿起了血痕,重的已经皮开肉绽。

她拿过膏药,一指挑了,慢慢的往伤口上抹去,刚一碰到,难免吃痛,她不轻不重的嘶了一声,不过随后而来的是清凉的药感,稍稍压下了一些痛觉,擦完身前的伤口,又把腿上的伤擦好后,她才重新穿上干净的衣物,躺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外伤膏是什么做的,清凉过后是一阵麻麻的感觉,和痛感两相抵制下很快便让她沉沉睡去了。

醒来之时,她脑子有些发懵,身上的药效估计过了时辰,又密密麻麻痛了起来,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黑暗,她挣扎着想要下榻去点上蜡烛,刚抬起身子便被人不轻不重按了下去。

“别动。”

听到这个声音,傅沛白立马便不动了,老实的躺在榻上,她侧过头去,想看清榻边之人的轮廓,无奈屋里太黑,只能瞧见模糊的人影。

“峰主,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晏冉整个人匿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只听得轻轻的一句,“刚到。”

傅沛白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话扯着喉咙又疼得厉害。

过了片刻,房间里又响起清冷的女声,“你可会怪我,当时没有替你辩解?”

傅沛白怔了一下,摇摇头,又想到黑暗中对方也看不清自己,便说道:“不会,我现在还能留在朝泉峰,不就是因为峰主替我说话了吗?”

室内一片寂静,傅沛白歇了小会,继续道:“我能理解峰主当时的境况,那时,就算峰主站出来说相信我,其他人也不会信我,这个世道是信奉强者为尊,胜者为王的,不管我做没做,说没说,都不重要,从打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大概猜到了自己的下场,我原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打一顿然后撵下山,现在却还能安稳的躺在这里,比我预想中要好,这都是因为峰主帮了我,所以我不会怪峰主的,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还不够强,不够厉害,只能任人宰割。”

她喘着大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说道:“那时候我躺在那里,看着所有人对我议论纷纷,他们眼里有藐视,嘲讽,不屑,愤怒,我都不在意,因为我记得峰主说过一句,我信你,我便知道,在那么一群人当中,有一个人是站在我这边的,有这么一个人便已足够了。”

“我曾经说过,我的命是峰主救的,所以峰主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我对峰主,今生都永无怨言,傅沛白会永远谨记这句话,直至黄土白骨,九泉之下。”

房间异常安静,傅沛白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跟人这般推心置腹了,但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后,喉咙不舒服,心里却畅快得紧。

这一番话裹挟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与真心,陆晏冉手里本握着一瓶上好的膏药,随着对方那句今生永无怨言说出,她心一跳,手中之物差点脱手掉落,还好即时攥住了。

又是短暂沉默后,她问道:“阿若说你不肯诊治,为什么?”

傅沛白深知云蒙二人她还可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在峰主面前可不好使了,沉思了半晌后才开口:“幼时意外受了伤,身上落下了十分可怖的疤痕,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也很抵触与旁人肢体接触。”

很好,很完美的借口,日后还可以接着用,她这么想着,果然就听到陆晏冉说:“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应该是相信了罢,傅沛白颔首,目送着黑暗中的人影离去。

屋里回归安静,也不知道现在是夜里几点了,外面似乎没什么动静了,只有蛙鸣,蝉叫,一声又一声,像是催眠曲一般,又催得她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云层,漫照在朝泉峰上,阿芙刚起身准备去伺候峰主起床,一推门便看到,白衣女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案几边饮茶。

阿芙有些吃惊,赶紧上前,劝阻道:“峰主,你还未进过早食,空腹喝茶,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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