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遍地是马甲(299)
傅沛白起身开门, 将门外的人一把拉近屋内,随后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
她抱臂盯着眼前这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缙云山上的美艳女子,神情平静地问:“你怎么来这了?”
桑韵诗一双狐狸眼眨了眨,将手中的酒放下, 一个转圈坐在桌边,撑着下颌回道:“西北这般热闹,怎能少得了我。”
“二小姐也来了?”
“咦,你怎么知道?”
“二小姐才是山上最爱热闹之人。”
桑韵诗轻笑,“你还真是了解二小姐。”
“她人呢?”
“在城西客栈住着呢,宗主还不知道她来了。”
傅沛白也坐下来, 顺势倒了一杯热酒,看向桑韵诗,“那你来找我作甚?”
桑韵诗眯眼笑, “上次你说你要自己查明真相,查得如何了?”
傅沛白端着酒杯的手僵住了,抬在空中半晌,最后还是落回了桌上。
“你想问什么?”
桑韵诗替她将稍凉的热酒倒掉, 又斟了一杯热气四溢的,推了过去,“烫酒要趁热喝。”
傅沛白没动, 目光带着明显的警惕。
“诶,你跟十七这点倒是相似,我对你们百般示好,你们总是对我诸多戒备。”
听到十七二字,傅沛白眉梢一抖,沉声道:“你来此,可不仅仅是为了陪二小姐吧?你忠于的那股势力不也想夺取登陵吗?”
桑韵诗拍了拍手,“前半句说得对,我自然不单单是为了陪二小姐,但这后半句麻,你可就说错了。”
桑韵诗敛下笑意,目光沉寂下来。
“我不忠于任何人,我只忠于我自己。”
傅沛白定定看着她,“那你现在所求为何?”
“自由,唯有自由二字,随心所欲的活,随心所欲的死,眼下,我确是受人桎梏,生死不由己。”
傅沛白一挑眉,“你为何受制于燕王?”
桑韵诗又笑起来,“你怎知我背后是燕王?”
“并不难猜,在蔺城的时候你刻意将我引至燕王府,我便有所怀疑了。”
“傅公子好生聪慧,那你猜猜我当初为何要假扮对你有倾慕之情刻意接近你?还有为何又将你引至燕王府?”
傅沛白沉思了片刻道:“我身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对吗?除了登陵,还有什么?”
“一把剑。”
傅沛白皱眉,明霄剑吗?可下一刻桑韵诗却说了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
“玄渊重剑。”
“燕王当初让我刻意接近你,便是为了盗窃此剑。”
傅沛白脸上露出一瞬的迷惑,“我从未听过此剑,为何要来我身上寻。”
桑韵诗颇为神秘地笑了笑,“燕王当初与你讲过天策大将军的事迹,但他独独隐瞒了一件事。”
“先帝赏赐给天策大将军的那把剑,正是玄渊剑,在天策军中,那是比虎符更具有发号施令能力的物什,说是天策大将军的化身也不为过,以至于之后,几十万天策军只认天策大将军和玄渊剑,旁的人或是虎符根本驱使不了天策军。”
“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一个人成为了这样一支军队的灵魂,那也就意味着这支大军即将受到当权者的削弱甚至扼杀。”
“不过,天策大将军是一个识时务之人,新皇登基后,他毅然请辞告官,这才能保留下西北军中天策一脉,虽然现在天策军早已不复当初之规模,但仍有数十万之众,这十万精甲可不是那些缺乏训练的普通士兵能够相比的。
天策军一人可以一敌十,毫不为过,你知道这么一支雄师空置在西北,朝廷上下有多少人觊觎着吗?我那个权欲熏天的燕王主子又怎会不为之动心呢?”
桑韵诗缓缓道:“拿到玄渊剑再伪造一封天策大将军授意书函,便是将这支精甲锐士收入囊中,任何人拥有这股力量,都将具备争夺天下的能力。”
傅沛白捏紧了酒杯,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儿时父亲总是站在村头望向北方的高大背影。
怀柳家中那被人四下翻找过的痕迹。
燕王在她面前刻意提起天策大将军时脸上探究的神情。
以及那日那名男子抓着她臂膀喃喃道好像,好像时的怔忪模样。
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一起,无不都在揭示一个真相。
傅沛白手中的酒杯骤然破碎,温热的酒淌在桌上,从她的指缝流走。
她赤着双眸,死死地盯着桑韵诗。
“天策大将军......”
“叫什么?”
每一句,她都问得格外艰难。
桑韵诗坐直身子,脸上再无半点轻佻笑意,她缓缓说道:“天策大将军姓傅,单字一个明,字景瑞。”
屋子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傅沛白脱力靠在椅背上,她感觉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淌下,抬手一摸,指尖一片湿润,却是分不清这到底是酒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