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婚弃妇再就业+番外(54)
“我见过那个孩子。”方依婷率先开口了。
方旖伸向茶杯的手顿住了,她被灼热的茶杯烫到掌心,手上没有端稳,茶水洒了出来,沾湿了精心铺置的桌布。
方旖的手缩了回来,仿佛只是一个无所谓的插曲,她面无表情,仿佛在说:谁?
她六亲不认,并不在乎谁是谁。何必对号入座?她未必是她。
方旖不会自曝其短。再说,即便是她,又与她何干?
方依婷轻轻吹一口杯中茶,抿一口,苦涩微甘的茶汤顺着喉口滑入腹中,呼出的却是一股浊气。
杀人诛心。
策略用对了,什么都是对的。方依婷知道自己掌握了节奏。
“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她不等方旖的回答,将话题继续下去,“不算热情,但是大方得体、冷静克制。”她说。
一句话而已,旁人眼中的蒋青妍跃然纸上。
后半句是赞美,前半句——算是缺点吧?
方旖简直要为蒋青妍点赞鼓掌,她忽然很想知道,对于方依婷,蒋青妍是怎样的“不算热情”?
想必是一出好戏。大方得体、冷静克制中的不热情。
方依婷想必是吃了哑巴亏了吧?
所以不热情不算是缺点。方旖想,手指来回抠弄那一小块沾湿的桌布。
大方得体又算是优点吗?她就是太冷静了,但凡她更加烟火气一些,更加任性一些,那么她……她能做什么?
呵,方旖呼出一口气。却比任何时候更希望听到别人对她的任何描述。
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何止未见,连消息也不曾知晓。
方旖与过去隔断得很彻底。
“漂亮是真的很漂亮,倔强也是真的很倔强。”方依婷继续说,忽然笑了一声,“在名利场混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我的身份地位和家庭状况。呵,由此可见,她还是个聪明的孩子。”
方旖深深地望向母亲。
方依婷也定定地看着方旖。
她们之间已有长达十数年不曾这样心平气和地讨论。
“但是再聪明又怎么样呢?旁观者清,她说阿平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但是她当局者迷,她但凡对你有一丝怀疑,又何至于弄到此般田地?”
方依婷的语气,淡淡的、冷冷的、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叙述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惹恼了方旖。
她抬头,咄咄逼人:“什么叫当局者迷?什么这般田地?你什么意思?”
方旖想,是她做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关蒋青妍何事?什么叫“她但凡注意,便能够避免?”
笑话。她的蒋青妍,何需在意她方依婷的田地?
方旖误会了。
“所以,你想她落到什么田地呢?”方依婷不回答、不解释,只是追问。
“没有婚礼了。她们也走了。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方依婷站起来,她身段妖娆、举止优雅,此时此刻,语气中才露出那么一点的沮丧和失落。
方依婷打开客厅尽头的侧门,那是一间堆满了杂物的小房间,再往里,又有一道门。
再打开,方依婷侧身,向方旖招手,示意她前来。
方旖终于放开了手心中那一块已经被攥得发皱的桌布,她起身,近乡情怯,甚至不敢往里面张望。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方旖走过狭长的储藏室,仿佛走过了万水千山。
她的心脏跳动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脚步有些虚浮,她不是那样体质柔弱的方旖。
她是千杯不醉的夜场方大少。
暗门打开。
霉尘之气扑面而来。
夹在中间的一室户,受光、通风都略差。久无人居,便有了颓唐之感,一派衰败的景象。
主人似乎是走得急促,来不及收拾,屋子正中央,一副拉上幕布的画作,边上还散落着已经干涸的颜料和作画工具。
方依婷抱手站定在小客厅的一隅,她望向窗外,陋室中的月亮分外迷人。
只是往日的月光带着温情,照着交缠的身体,连冷冷的月光也是微微发烫的。
今夜的月色,才是真正的月色。普照离人、无悲无喜。
大学城附近租住的公寓,“房东”陆姐其实是方氏员工,已经收了房,汇报方旖问杂物如何处理。
方旖当时在繁花盛开醉生梦死,她说:“全部都处理了。”她想,她宽限了蒋青妍时间,她不要的,就都扔掉吧。
陆姐不放心,将所有东西打包拍照,事无钜细全部呈给方旖过目。
方旖只是扫了一眼,贵重的物品——起码送给她的黄金吊坠都不在其列。
方旖只是淡淡的想,大概她对她还是留情的。
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她走的时候,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