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抒苒一双手背在身后，绞紧了手指，不让自己太过冲动。

其实她就算冲动点，也没什么办法。

她妈妈说得对，她什么都没有，还偏偏妄想着其他的东西。

她不配，所以她甚至没有办法反驳。

窗外是连绵的秋雨，天色早早就暗沉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今晚家中的灯都变得昏黄了起来。

陶抒苒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的眼泪在止不住地往下流，空气中的寒意刺得她生疼。

她的妈妈对她要求很高，她是知道的。

但她一直能感觉到，妈妈也是爱她的。

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着达成妈妈的要求，成为妈妈想要她成为的人。

他们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不能让他们失望，她总是这样想着。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去学琴的地方有点远，妈妈每天下班后就会骑着小电驴来接她回家，她坐在车后座上给妈妈绘声绘色地讲着今天学了些什么，妈妈还会夸她，会说：“哇，我女儿真棒。”

小时候身子弱，一到秋冬就生病，爸爸妈妈会带她去打针。她看着针头怕得不得了，扑在妈妈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爸爸会笑着承诺她，说打完针就带她去吃小蛋糕，妈妈也笑着哄她，轻拍着她的脊背说着“不怕不怕”。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她越来越少和父母沟通，再也不告诉他们自己在学校发生了些什么；就连笑容也是，在学校里，和老师或者和同学，总是能很轻易地笑出来，一回到家中，更多的却是压抑和疲惫。

而他们呢，也并不在意，他们只想看结果，只要看分数。

只有在期中期末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后，才会雷打不动地要和老师联系，考得差了又是连夜开批评会，说着是在帮她总结经验。

他们说，这是在为了未来铺路；他们说，这就是他们的爱。

陶抒苒能够理解，真的理解。

只是她从未想过，原来在妈妈心中，竟然算得那么清。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说话：“我，我是在路边捡到它的。今天外面在下大雨，它找不到吃的，又冷又饿，我只是想帮帮它。”

陶母向来知道，自己女儿是个善良过了头的人，还特别好哭，看书时随便看个什么喜欢的角色死了，都能哭一整夜。

她揉了揉额角，感觉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只是开口说出来的话依然坚决：“世界上那么多流浪猫，你救得过来吗？你又有时间救他们吗？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高中生，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考一个好大学，不要被任何其他什么耽误。我问你，你今晚本来是有节化学课的，对吧？按照正常上课来说，你是不是还想逃课来救猫？”

“我……没有。”

“你没有？”陶母直接打断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的家，但你今天没带伞对吧？那么大的雨，你不叫爸爸妈妈去接，你跑去救一只流浪猫，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你是不是又想折腾生病，和上次一样，再在家待一个星期？”

“我……”陶抒苒刚想说自己给他们打过电话，只是没人接，却又被堵住了话口。

“不要狡辩！”吼声吓得她直接呆在了原地，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得更紧了。

“行了啊，囡囡，和你妈认个错，就说你知道了，别犟脾气。”陶父也被刚刚那一声震得耳朵疼，他走上前来，把陶抒苒拉到了陶母身边，充当起了和事佬。

“……”陶抒苒一双眼睫毛都被眼泪粘住了，脸上全是泪水，她看着盯着她道歉的父母，抖了抖嘴唇，却再也说不出抱歉的话。

“我，没有做错什么。”陶抒苒咬咬牙，不想让自己说话时也没出息地发哽咽出声，“如果一定要说错的话，那也是错在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们；别说我当时没办法联系你们了，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同意的。”

“你就死不悔改，是咯？”陶母气笑了。

陶抒苒摇头：“我没错。我很多同学家里都养猫猫狗狗，为什么我养就是玩物丧志、耽误学习。”

“行，你说不耽误学习是吧。”陶母气得头都在痛，她不想再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了，“那这样，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只要你能考到前五名，我就不把它扔掉……”

“前五名怎么……”陶抒苒想要反驳，五中学生最拿手的就是考试了，她期中也才考了第八。

“前五名怎么了，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而且我还没说完，一旦你以后掉出了前五，你这辈子不要再想见到它。”

陶母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丢下一句话，转身自顾自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