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652)
岑杙识趣地闭上嘴。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奈何欲言又止了好几回,都找不到合适的切入口。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冷笑,尽管声音很轻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岑杙僵了一僵,有点郁闷地回头,不知道李靖梣什么时候醒的,还是说上次醒了就一直没睡,估计自己的糗态全都暴露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你醒了?”
李靖梣也没有遮掩,像是枕得不舒服,头自然而然地扭到另一边,拿后脑勺对着她。岑杙把人往上托了托,她又被迫转了回来,手臂勾着她的脖子保持平衡。
“好好坐着,别掉下去了。腿还痛不痛?”
她的表情有点古怪。显然受制于人的状态让她很不甘心,但坐稳当后,的确比方才更省力了一点。也就不再抗拒,老老实实地趴在背上。但也没搭理她。
说不痛是假的,从她被拖出去到被倒悬在石壁上,那蟒蛇的长牙就一直牢牢地嵌在她的血肉里。她都怀疑连骨头上嵌了那白蛇的牙印。但是痛也是相对而言,放在与死亡较量的战利品中,这点痛倒也还是可以忍受。
岑杙听不到她的回答,晓得她肯定保留了很多个意见。也不计较,眼下还是赶路要紧。
正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啊!”是樱柔的尖叫声。
岑杙下意识地定住,“怎么了?”就见樱柔急急忙忙小跑回来,扑进她怀里就是一阵颤抖。岑杙始料未及,还以为她撞见鬼了,也是受惊不小。背上的人挣扎着滑了下来,一只脚撑着地面,一只手扶着石壁,静静地望着樱柔奔来的方向。岑杙一边安慰着樱柔,一边拿火把去照前面。这一照之下,差点也魂飞魄散。
这地上竟然直挺挺躺着一条巨大的蟒蛇,体型和之前的白蟒不相上下。她感觉有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猛然蹿到了头顶,登时头皮发麻,四肢发冷,心里暗道,完了完了,公蛇来给母蛇报仇了。这真是才出鬼门关又入虎狼穴。
这时,李靖梣却异常冷静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往那大蛇的身上丢了去。令人意外的是,石子竟然砸穿了蛇的身体,随即又跳了出来,滚去了一边。岑杙愣了愣,又上前两步,将火把压低,突然就松了口长气,原来这条大蛇只是一条空皮囊,最头上的组织裂开了一条缝,都有些风干了。应该是之前那白蟒褪下来的蛇皮。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宛若重生般,对樱柔道:“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只大……‘泥鳅’的壳,不怕不怕哈!”她那个“蛇”字说了半截,硬生生地扭成了泥鳅。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樱柔,你是不是,是不是很害怕蛇?”
樱柔垂着眼泪不说话,但从她的一系列反应岑杙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同时暗骂自己真是粗心,竟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察觉出来,还自作聪明地让她去爬那种东西。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克服生理上的不适,去做到这些。这个姑娘迄今为她所做的一切,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认知。
还好,之前那根栓李靖梣的长绳还在,她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另一头系着樱柔,美其名曰:“这样即便有大泥鳅来叼你,也叼不走啦!”随后背起李靖梣重新上路。尽量走得和樱柔并肩,不能并肩的时候也要在两步之内,抓紧机会就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樱柔你知道吗?我们中原有位大智者早就说过了,‘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唯独人是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为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长。任何禽兽在我们面前都要自觉矮一头。蛇,哦不,泥鳅是最聪明的非灵长类,它直接就趴在地上了……”
樱柔已经好了很多,听到她这番谬论,噙着泪就笑了,笑完了又安慰自己,“其实,我也不是很害怕蛇,相反,我还很喜欢你们中原话本里的白娘子,但是喜欢是一回事,真的碰到了又是另一回事。”她皱着眉头很是纠结的表情,“看来,我还是只适合听话本。”
岑杙点点头,“那倒也是,话本里白娘子生了一个人类的孩子,结果现实里只下了一堆白蛋。”
这时,岑杙感觉自己腰间的肉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回头,“你干嘛?”
然而瞥到樱柔又露出了那种很难受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件伤口撒盐的事儿。估计这会儿樱柔心中神圣的白娘子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