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631)
李靖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给了一个“可”字。也算是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承诺。后来她继位后又经过了几次对前朝势力的清算,冯化吉始终都得以保全。十年后冯化吉再被启用时,曾十分感慨当时李靖梣的这一诺,对他来说肯定是重于万斤的。
长公主后来见到了李平泓,询问了先太子李靖植之事,对他只是痛斥李靖梣狼子野心,而不正面回答问题的吞吞吐吐状态,失望至极,决心也不再掺和这笔烂账,和驸马吴天机处于半归隐的状态。
只有文嵩侯灭完北疆后,还在孜孜不倦地奏请一鼓作气把西北、西南两家一起剿灭。不过,因为此次用兵,朝廷已经元气大伤。李靖梣决定暂缓对周、程两家用兵,先大力恢复生产。这也是众臣的意思。文嵩侯怕坐失良机,不过看到孟然这位年仅三十岁的悍将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后生可畏,也不再坚持己见,依旧回都察院当值。
对于涂家的清算,早在涂远山发兵时就已经开始了。东宫偶有阵痛,但到底是挺了过来。而且是以旗帜鲜明地反对涂家的面貌挺了过来。涂远山、涂云开父子被废除了一切尊荣爵位,李州煊也从皇室宗谱上被剔了出去。对于这位曾经唤了她几年生母的孩子,李靖梣非常的歉疚与惋惜,她曾经想在退隐的时候,给他尽力谋划一条妥善的后路,没想到却阴错阳差断送了他的性命。他的出生从头到尾都是个悲剧,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李靖梣悄悄命人将他的坟冢迁移到了他的生母旁边,她想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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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一章,真的很抱歉啊!之前写得那版基本都把敌人都消灭干净了,但我始终觉得李靖梣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于是又改成了这版。
§第十一卷 泉下泥销骨§
第250章 三颗佛珠
岑杙自回京后,就被解除了一切官职,赋闲在家。
作为最后关头倒向诚王府的标志性人物,她没有被丢进大牢,已经算是皇太女难得的雅量。何况作为潘遂庸生平最得意的门生,没有被算进潘党,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没办法,主办这件事的人是江逸亭。他的助手是傅敏政。
这两个人不是岑杙的同窗,就是她的至交好友。翻遍玉瑞国史都找不出这么走运的事,刚好全被她碰上了。
要说他们有包庇之嫌,还真抓不到什么把柄。就拿江逸亭来说,他是有名的论事不论人。身为东宫嫡系,竟在东宫内部混了个人弃鬼厌,和东宫对着干的事情没少做。假如今个是诚王上台,东宫沦为阶下囚,就凭他的“劣迹”真不一定会被划为东宫党羽。同理放在他那位同窗师弟身上,逻辑就很好解释了,他可能真的不认为拜了哪个老师就一定跟哪个老师是一党,因为他自己就不和谭玄镜是一党。
加上岑杙本人一直是中立派,后期只在诚王府混了个脸熟,还未在实质上对东宫造成什么损害,自然没有被当成靶子重点照顾。而且她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履历几乎无懈可击,一时半会儿想要扒她的短,还真没那么容易。
但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潘遂庸的门生旧故大多随他投了诚王府,是东宫的重点打击对象,人人叫苦连天,自顾不暇。因此潘遂庸行刑那日,竟没有一个门生到法场送行。
午时的阳光照得人头脑发昏,老迈的潘遂庸沉重地跪在地上,耳边是咆哮的人群。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还很冰冷。他只晓得现在是初春,而春日不是肃杀的季节。新上台的这位女主,显然对四时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偏要在万物复苏的时节,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果然呵,果然呵!”
他艰难地喘息着,听见一个脚步声朝他走了过来。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放在了他的面前,低唤了声:“恩师。”
潘遂庸艰难地抬起头来,辨清眼前这个瘦长的人影,似乎想尽力维持什么似的,拖着平常的嗓音:“是岑杙啊!”
“恩师,我来送你。”岑杙从食盒中取出一壶酒,并两碟小菜,在法场上铺开来,用筷子搛着喂给他吃。
“你这样一来,对你的前程可不大好了!”
潘遂庸像是洞见又像是欣慰。
岑杙道:“恩师放心上路便是,我自有我的去处。恩师到那边以后,我会将恩师的尸骨送到栖霞山两镜峰,那里是个长眠的好去处。我父母也安葬在那里,恩师如果寂寞的话,可以找他们时常说说话。”
潘遂庸迷惑地掀了掀眼皮,但是并未深究。他这一生无儿无女,唯一的倚仗就是遍地门生故旧。因为涉及的是谋反大案,祖坟是回不去了,能够埋在青山下,与佛钟相伴,确实是个绝好的安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