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619)
“顾先生直接说结果吧!”
顾冕道:“据我推断,他们已决心舍弃诚王。宁愿诚王一起死,也不愿殿下一起生。”
李靖梣固然考虑过有这个可能,却仍不免被这荒谬的结果,带到表情失控的边缘,由嘲讽到失笑,“就因为孤是女子?”
她完全能够想象出潘遂庸一派是根据什么做出的这个阴险选择。没有诚王还有温王,还有其他庶子亲王,无论是哪一个继承皇位,都比她这位皇太女要“正统”“合规矩”。让她回来固然能保住诚王性命,但是,玉瑞好不容易回到“正统”就要再度被迫让给她这样一介女流。他们清楚地知道,一旦她回归正统,包括诚王在内的其他皇子,将再无机会染指皇位。所以,他们宁愿孤注一掷地抛弃扶持已久的诚王,也要拼死阻止她的回归。
至于皇位上的那个人,他那点心思就更好理解了。别说是一个诚王,就算再搭一个敦王,他也在所不惜。说到底,诚王也不过是被他们推到前台的傀儡罢了。
真是可笑又可怜。
“其他人呢?诚王府就没有忠狗了吗?由得他们这样舍弃主子?”
顾冕道:“听说文贵妃和崔云良都去御前求情了,希望皇上能够保全诚王的性命。皇上一度犹豫不决。但是潘遂庸却向今上进言,诚王是被决议过立储的人,一定不会容于后世之君。皇太女回来他也是死,不回来也是死,结果并无不同。”
如眉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早年只觉这潘遂庸是为人略古板了些,不成想也是个冷血之人,那诚王好歹是他的弟子不是吗?”
“早就应该知道了,”顾冕鄙夷道:“那件名震京师的烈女杀夫案,你还记得吗?一名女子居父丧期间,被自己的伯父卖给了一位赌徒为妻,洞房之夜不肯屈服便刺伤了赌徒,后被以谋杀亲夫罪判斩监候,先皇仁慈,觉得此女事出有因,且居丧未满,婚姻不作数,便改判流刑。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好几年,谁知这老家伙到大理寺任职后,重新翻出此案,又把这女子给杀了。当时多少人求情都不行。法理不外乎人情,他是有名的只讲法理不讲人情。”
李靖梣已经不再对朝中这些人抱有希望。
她只问顾冕:“以先生之意,倘若他们决议压下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顾冕:“殿下,依微臣之见,现在已经不是讲道理讲仁义的时候,该到了拼力量的时候了。咱们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不然臣也不会到这里来。不要再顾忌京城还会有什么动作,没有实力的朝廷就是无根的浮萍,殿下手里掌握着二十万大军,这才是最实际的!道理讲不通,那就来硬的!清宗皇帝当年若不是血洗京都,哪里会有后来的天下太平。咱们之前就是顾忌太多,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实际上最简单的,才是最有效的。殿下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如今我们只是动用武力,逼他们承认殿下的身份!相较于前人的手段,已经温和得多了。”
“一句话,身在荆棘,想要不流血是不可能的!”
第245章 定乾坤(一)
李靖梣沉默半晌,“先生之言,孤已经考虑了很久。只是一旦举事,咱们便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她的话像未尽一般,被窗外的冷风扑棱棱带走了。她清楚地知道‘子弄父兵’会是什么下场。朝廷手中还有六十万大军,李平泓敢无视西南军的威胁舍弃诚王,靠得也是这张底牌。一旦打出去,想要维持表面上的父慈子孝都断无可能。
顾冕:“那便一步到位,把该做的都给他做到底!”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来,干净利落地在桌上铺开,指着那条横贯东西的长河道:
“殿下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把朝廷的六十万大军困死在浊河北岸。第二,率兵回京,吃掉京城内以神武军为首的七万守军。那么改天换日指日可待。”
“而这两件事,看起来施行困难,只要部署得当,实际上并不难。首先,我们的人已经把现有的浊河浮桥全部烧毁,这六十万大军短时间内想过河绝非易事。其次,只要殿下顺利南下,一鼓作气拿下建康,掌控朝廷,那就等于掌控了天下兵马。他们再想翻天就难了!再说,他们凭什么翻天呢?殿下只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合情合理合法!谁都没有资格阻挠!
至于京城的七万守军,殿下也无须过于担心,神武军虽然直接听命于今上,无鹰符和敕旨无法调动。但是臣也有好消息要告诉殿下,我来之前暗地里去调查过神武军的主力炮兵营和弓兵营,这两营因为与北疆军的一番苦战,弓弩炮弹等武器装备皆缺损严重,而这些守城利器偏偏是短时期内造不出来的。如今的神武军已非铜墙铁壁一块,涂远山替咱们撬动了这颗钉子,殿下只需要拔下来即可。这是上天赐给殿下的绝好时机!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机会,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