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615)
“侯爷是故意放跑涂远山的吗?好让诚王有机会拿下这一功劳?”回军的路上,那孟然忽然道。程公姜闻言捋了捋胡须,大笑道:“知我者,于亮也!”
并不讳言道:“这十五岁的毛娃娃,立功心切,你不让他出击,他怨你不给他机会,你给他机会,他自己又抓不牢。还不是辛苦了咱们这些人,把刺先给他拔了,随他怎么舞枪弄棒去。”
孟然道:“十五岁不见得就这么不中用吧?”
程公姜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话颇为玩味,道:“那是自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轮到谁就是谁的,这就是命,非人力所能干预。”
“程侯爷,因何发此感慨?”
程公姜听到这个声音,脖子一阵寒凉,立即勒马急停,“是何人?胆敢装神弄鬼?”
四下里并无人影。他忽然注意到四周的山形轮廓,已经不是最初走得那条路。立即叫道:“梁渠!梁渠!”
梁渠是他的贴身侍卫,早已被孟然寻个由头控制住了。当然不会有回应。
“定南侯,梁渠在后面。”
“把他叫过来!”
孟然岿然不动,反而越靠越近。程公姜意识到什么,忽然调转马头,猛磕马腹,就要往山上逃。然而刚跑出没几步,一支□□急速射来,马头应声倒地,程公姜重重摔抢出去。头盔震落,甲胄在冷硬的地面上滚出哗哗的声响。等缓过痛来时,数道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们究竟是何人?”
周小山一把揪起他,往回拖拽,拖到孟然面前。就在这时,隐于孟然高大身躯后的那个影子,轻轻地磕了下马腹,绕到了他的跟前。摘下斗篷,似笑非笑道:“程表叔,别来无恙!”
程公姜瞪着双眼,反复确认,突然惊悟,“原来是你,你竟然没死!这一切都是你的计策。”
那人笑了笑,“让表叔失望了。”
程公姜喘息稍定,沉了沉思,立即表明态度:“殿下既然平安无事,这朝廷自然还是……”
李靖梣不待他说完,道:“该我的谁也拿不走,就不劳表叔操心了。”
“殿下!”程公姜挣扎了一下,“老臣事前并未做任何不利于东宫之事。只是事急从权,迫于无奈而已。”
周小山暗地里鄙夷这个老家伙,竟然把下场捡便宜说得这么忍辱负重。
“表叔不必急着表明心迹,孤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要讨债的话,断不会讨到表叔头上来。”
“那你……”
“孤只是想借表叔的帅印和兵符一用!”
程公姜闻言愣住,周小山立即将他全身扒了个遍,取出一枚蓝布包裹的西南帅印,和一枚卧豹形状的兵符。
李靖梣拿到帅印和兵符用火光一照,确认无误后,齐齐交到孟然手中。
“传西南大将军定南侯军令,领五万兵马,包围神武军,活捉诚王!”
“诺!”
程公姜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感觉双膝一软,像有厉鬼从地里钻出来,抓住他的双脚,将他拼命往地狱里拽。
“殿下如此明目张胆地拖西南下水,是要陷臣于不义,要陷西南于绝境!老臣誓死断难相从!”
说罢竟要夺刀自刎。
“表叔若是想死,没人会拦你,不过,忘了告诉表叔一声,表婶和几位表兄表弟,目前也在孤手中。他们的性命,还要表叔顾全。”
说罢,丢给他一条帕子,上面是程夫人杜若竹用血写就的求救信。
“你!!!”
李靖梣冷笑道:“趁表叔讨贼之际,孤派人专门去了一趟表叔的老巢,把表婶接过来和表叔团聚。表叔若识时务,自当顺应天命,尚可保夫妻周全,全家团圆。不然,”她话锋一转,指着孟然道:“孤有大将,三年内必领兵踏平西南,撅尔祖墓,将你销骨!到时,表叔就说不上话了!”
那程公姜下意识地看向孟然,那双初见就觉得无比熟悉的眼睛,正如猛虎一般紧紧盯着他,似乎下一瞬就要扑向他,咬断他的脖颈。
“你……你到底是谁?”
李靖梣不屑地调头离开,交错时,对孟然道:“告诉他,让他彻底死心。”
“诺!”
孟然跳下马来,越过他的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
那程公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阔步而去,翻身上马。表情像见了鬼似的。周小山忍不住好奇,“他说了啥?”程公姜没有说话,但此后确实配合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诚王满身狼狈地被捉了来,看着在桌前端坐的程公姜。破口大骂:“无耻老贼,你敢背后伤人,设计害我!倘若父皇知道,定会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