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563)
“师姐不必跟她一般见识,我此番是悄悄返京,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岑杙笑着搀她起身,“好了,师姐,又没人怪你,跟你开玩笑的。别蹲着了。吃晌午饭了吗?肯定没有,正好我们也还没,你先到外间稍等,我们待会一起吃?”
船飞雁压力有点大,刚想拒绝:“我看不用了吧!”那边李靖梣就应下了,“好。”于是匆忙收口。
内室里,李靖梣正在镜前梳妆,岑杙也帮不上忙,就坐在旁边同她说话。
“师姐今天看起来像有心事,往常她不这样的,我猜肯定和江师兄有关。”
“你留她吃饭,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岑杙很平常道。
“你一个外人……”李靖梣本想说什么,握着梳子想了想,又闭了口。
“我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本不应该管太多。但我们三个从求学时就认识了,一起长大的情分,很难分彼此的。何况船夫子待我们如父,他过世后,师姐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婆家受了委屈连倾诉的人都没有。我就相当于她的亲人,得替她撑着。”
“你替她撑着,谁替你撑着呢?”
“你啊!”
岑杙理所当然回答,“你是我好不容易抱到的大树,自然要为我遮凉一辈子!”说完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李靖梣嗔了她一眼,“贫!”岑杙笑:“只对你一个人贫。”
“我好了!”握着梳子走到她面前,岑杙忙把腿放好,张手揽在怀里,眼睛亮亮地盯着她初妆后清水银花似的容颜,犯花痴道:“我与濂溪同住江湄,爱出水芙蓉清绝姿。”
李靖梣脸上有热热的温度拂面,不动声色地把她脑袋捞过来,拆了散髻重新梳理。一边划动木梳一边道:“怎地这趟回来,嘴甜了这么多?”
“我以前嘴不甜吗?”
“甜不甜,难道你的顾夫人和旧情人,没告诉过你么?”
岑杙爱惨了她吃微醋的样子,尤其是在这样明媚灿烂的晌午,懒起梳妆的美人口是心非地提起她的“旧情敌”,明知不存在任何威胁,却还要挤兑一二,无非是想要情人独一无二的珍重。这种情趣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懂。
揽着腰去挠她的蝴蝶谷,引得对方一壁躲闪一壁笑闹。抽手回来捶她,“别闹,你再乱动,我就咬了!”作势要咬她的脸。岑杙不闹了,下巴戳在她的锁骨前,笑道:“那我今后也只对你一个人嘴甜,好不好?!”
李靖梣“哼”了一声,把她脑袋托起来重新掰好,继续梳头。午后的阳光从窗子外斜照进来,将她们交缠的影子投向脚底,岑杙眼瞅着光束中那一个个上下浮动的小颗粒,头发被翻过来调过去一根一根地笼到头顶缠好,突然感觉这画面好熟悉,有点似曾相识。
打完最后一个结,李靖梣降下|身来,捧着她的脸,左右端详着,语气却比方才温柔了许多,“岑杙,你要一直这样,迎着阳光向上走,和我一起,走到别人再也无法伤害你的位置,把你的善良、才华、光明带到更有价值的地方去。不管路上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你都要和我一起去闯,不准退缩,不准逃避,也不准丢下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岑杙眨巴眨巴眼睛,仰头看她,“我明白。但你这样……好像我娘!”
李靖梣“嗯?”了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忽然明白了什么。噗嗤一笑,越过她的肩膀,好珍惜地亲她道:“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大概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了!”
船飞雁果然是有心事的,当岑杙察觉到她的拘束,让人上了坛百年陈酒。这姐姐一碗一碗喝下肚,很快就兜不住了。拉着岑杙就开始流眼泪。中间,李靖梣安慰了她几句,她又像找到了新的橄榄枝,对着她大口大口倒苦水,数度痛斥女人的不易和男人的不是东西。
岑杙听着很不是滋味,依稀分辨,她这次和江逸亭闹矛盾,好像是和雅芳阁里的常姑娘有关。这不正是娄满冠口中那位会弹琴的半个头牌花魁吗?岑杙想起第一次见她时,江逸亭恰恰也在现场,两人关系看起来绝非一般,莫非他们之间真有什么暧昧不成?
“师姐,你告诉我,江师兄昨晚当真留宿在雅芳阁了?”
船飞雁点了点头。岑杙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我找他算账去!”
李靖梣刚想说什么。
“你别去!岑杙!”船飞雁便拉住她,捂着脸道:“我不想,不想把事情闹得很难看。如果只有像泼妇一样闹,才能留住自己的丈夫,我宁愿不要这段婚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