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47)
包四娘自然希望她到场,只是看她拿着请帖,犹豫不决的样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秦大哥要是有事的话……”
熟料,秦浊顺手把请帖丢在了阳台上,“帖子收下了,去不去,到时候看心情吧,你给我留个位子就行。”
结果第二天她早早来了乘风楼。意外收到一波众星捧月的待遇。在同行的眼中她这次投资算是赚大发了,简直就是吕不韦在世。秦浊跟他们胡侃了一阵,耳朵却不由地被临桌那几个八卦的粮商吸引了。
这些人闲着没事儿干,把近日发生在康阳县里头的巨变,跟说书似的都串联了起来,简直把东宫描述成了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无所不能的女神通。
“一夜之间啊,康阳府十三位勋贵的家都被抄了。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露,三千名兵勇就埋伏在城外,等天一擦黑,立即进城,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一个猴样的瘦子蹲在板凳上,活灵活现地描述现场:“那马县令被踹开府门的时候,正在和小老婆睡觉,听到声响啊,还以为流匪进城了,裤子都来不及穿,慌忙去抄家伙喊人。结果就被那带头的将军当胸一脚踹到八仙桌上,吓得那小老婆当场尖叫,啪啪两巴掌又给扇晕了。血吐了满地啊,胸口都凹陷了一块,估计是骨头断了,还是被人用门板子抬出去的。”
众人纷纷胆寒,胸骨也跟着隐隐发痛,“这是什么兵啊,怎么跟土匪似的?”
“什么兵?当然是北边的兵!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杀人如折柳,饮血如喝茶。一条胳膊比你大腿都粗,一手能断人脖子那种,不是咱们这边收租子的能比的。我那天晚上偷偷爬墙往外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了。”
“北边的兵怎么会到南边来?没听说朝廷有凋令啊!”
“别听他瞎胡扯,”一个颇有见识的粮商打断他道:“那些都是拱阳郡的兵勇,临时借调过来的,哪是从北边的兵。北边的兵可比这儿强悍多了。不过,那拱阳郡郡守是定国侯的小舅子,出手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那瘦猴子被打了岔,颇为没趣,自找台阶道:“我也不晓得到底是哪儿的兵,只晓得北边的兵最凶悍,还以为就是北边来的。”
“唉,甭管是哪边的,你快些讲,快些讲,你还看见什么了?”
那猴子只好继续道:“那天晚上,我还看到章平伯的家奴神色慌张地去到张阁老家,大概是想去找阁老帮忙求情,结果到了阁老家门口,一拍门啊,哗得冲出来两个提刀的大汉,拿刀就架在他脖子上,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原来,那张阁老家也被抄了。”
“你又胡说八道了,章平伯家和张阁老家一个在东区,一个在南区,和你这西区隔着好几条街,人两家传信,咋还传到你眼皮子底下了呢。”
“欸,这回可能真不是他胡说,”又有一人道:“这张阁老家几房儿子最近闹分家,那阁老夫妇为了躲清静就搬到西区的园子里了。我那天晚上也听到点动静,这张阁老家是天黑不久就被抄了的,应该是被抄得最早的一批。老两口八十多岁的人了,被一群不肖子孙连累得晚节不保,唉~惨呢!”
那瘦子一听底气也足了,一副“你看,我没扯谎吧”的表情,“反正那天啊,被抄家的勋贵是满大街乱跑,到处去求爷爷告奶奶啊。但是无论求到哪一家,哪一家就被抄,真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么跟你们说吧,凡是那天宴席上提前跟萧王走的,没一个幸免的。要不我说皇太女神通广大呢,她早就布好了一张大网,等着你往里钻,等天亮了再把那网子一收,嘿,下酒菜不就有了。”
众人闻言不胜唏嘘,“这些人也是脑子拎不清的,非要去蹚萧王这趟浑水。这萧王早在十年前就翻不了身了,还妄想仗着太后娘娘这块免死金牌,作威作福呢!也不看看皇太女背后是谁。还当人好欺负。这东宫的水可深着呢!”
“诶,你们知道那萧王府现在怎么样了?贴封条了吗?”
“还没贴,不过,我估摸着快了……”
听着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秦浊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郡王、伯爵、阁老这些在他们眼中花钱都结交不上的人物,原来也可以像戏本里说得那样,被人一夜之间摧枯拉朽地除去。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岂止是水深二字了得。
明明白白向她展示了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那样一个站在云端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子,和她们这种在底层挣扎求生的平民百姓根本不属于同一个层级。
她现在似乎理解了为什么李靖梣由始至终没有对她进行过激的惩罚,怕不是她胸怀大度,而是根本就不屑一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