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411)
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关注起了“老朋友”涂家的案子。在这件案子中都察院一直扮演了监察的角色,其实并未实质性地介入。但是兰冽一来,风向立马不一样了。全都察院御史们仿佛集体打了鸡血,讨论案情,捕捉疑点,深入调查,大胆取证,比刑部还要积极。
原先顾忌涂家势大的人也不怎么顾忌了,放开胆子道出自己的疑点。比如费从易并没有彻底排除自己的嫌疑,他是涂远山的义子,涂家包庇他合情合理,因此涂家管家的口供不能算数。还有,秦谅之前得罪过涂远山,费从易有杀熊大人嫁祸秦谅的动机和条件。种种论断,不一而足。
因为御史们有风闻言事的权利,如果所说符合逻辑情理,即便最后说错了也不会被追罪。他们可以放开胆子说。
但岑杙记得,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兰冽进京前,他们一个个蔫若瘟鸡。明知此案有种种可疑之处,仍旧不发一语,装聋作哑,噤若寒蝉。可怜前辈创下的风骨,都被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一个个葬送了。相信性烈如火的文嵩侯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也未必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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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添了一小部分
第162章 一箭双雕
都察院介入以后,刑部办案也顺利了许多。涂府虽死了外院管家,但还有别的证人,从门卫、侍从,到洒扫庭院的杂役,都一一传来问询。
虽然这些人在费从易出是否出府这件事上口径一致,都说没出过府。且跟预先安排好了似的,连他几时进餐,几时如厕,几时就寝,几时起床都叙述得分毫不差。不过越是这样细致越让人怀疑。因为常人对这些小事一般不会太在意,且案件已经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了,记忆有偏差才是人之常情。而这些人的回答俱都滴水不漏,且一点反思犹疑都没有,就跟时常拿出来温习似的。若说没有被提前教习过,傅敏政是不信的。只是一时也不能强判他们串供,只能各自放人回家。但第二天一早又把他们传去审问。
如此接连传讯了五日,涂远山不满了,在朝堂上怒称刑部蓄意扣押无罪的涂府众人,致使涂府上下人心惶惶,无人打理,乱成一锅粥。且刑部、都察院皆已经问询过,没问出结果,就该打消疑虑放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传讯,难免没有故意针对涂家的嫌疑!
“放屁!”
这一声震吼不仅将众臣吓了一跳,也让皇帝头冠后的金翅颤了颤。众人往背后声源望去,就见一穿紫袍玉带的瘦长人影从殿外豪跨进来,年纪已经不小了,长脸圆眼,目光如炬。两腮和颌下三绺白须,中长边短,呈倒山形,但十分飘逸。方顶乌纱帽掩住了一半阔额,一半白发,三分头颅。阔额上横叠了数道笔直的皱纹,几乎与纱帽上两条横展的铁翅持平。来人身材高瘦,衣袂飘飘。很难让人把刚才那雷霆虎啸般略微不雅的“放屁”,和眼前这个清癯、单薄、儒雅的老人联系到一起。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侍卫,连忙跪下来朝李平泓请罪。显然没能在殿外拦住这个人,让此青年十分惶恐冷汗直流。
李平泓知道以兰冽的火爆脾气,谁也拦不住。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那紫袍官这才把象牙圭立在身前朝李平泓屈膝下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卿平身。”
“谢吾皇陛下!”
那虎啸般的声音果然是从他单薄的躯体中发出的。老而弥坚,中气十足。连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涂远山气势上都给比下去了。
众人一见是他就没人敢追究那句“放屁”了。定国侯脸上青青白白一阵,极是难看。
在朝堂上敢公然辱骂涂远山,说他“放屁”的,世上估计也只此一人。
“文嵩侯,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说你放屁!”
似乎怕他听不懂,兰冽又强调了一遍。看到涂远山被当场气噎,脸色由不可思议转为阴沉。岑杙肺部气流乱窜,生生憋了一嘴的笑。
但定国侯毕竟上了年纪,修养、定力都比她好,即便被辱骂至此,也没有朝对方大打出手。而是以冷笑回应对方的粗俗不堪。
兰冽与涂远山斗了多年,早就对他的一系列表演免疫了。这涂远山早年号称儒将、佛将,杀良冒功案后底裤兜不住了,又开始大力排除异己,以权势凌人。在他眼里,实乃天下第一虚伪无耻的小人。
兰冽转身朝御座禀奏:“皇上,案情如有不决,传讯证人是很正常的事。有时候证人翻供,一而再再而三,在所难免。定国侯说此举是针对自己,莫不是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