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262)
顾青比划道:“这是逃亡路上家兄交给我的,让我等他死后交给殿下。”
李靖梣因问:“这么说,顾人屠的剧毒可是你给他的?”
顾青摇了摇头。
“那便是他事先早有准备了。”李靖梣虽然对顾人屠欣赏不起来,但对他最后的布置和对死的坦然倒是刮目相看。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明智的,就他所犯的罪孽,一旦进入司法审判,受到的将是比凌迟还要残酷的惩罚,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顾青抬起手来,似乎要比划什么,但不知为何又颓然放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
顾青咬了咬唇,脸露哀凄之色,手语道:“殿下能否准许民女再见兄长最后一面?”
李靖梣有些为难:“不是我不让你见。只是你哥哥是中毒而死,尸体并不好看,而且军医为了检验死因,已经将其剖开肠胃,你想看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青眼中骤然聚起一汪水色,一低头就从眼眶中砸落,“请殿下恩准。”
李靖梣心中嗟叹,命运像开了个玩笑般,将这一对亲兄妹,一个引向至善,一个引向至恶。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殊途同归。
“好吧!”引她到屏障后,顾青看着那全身蒙着白布的尸体,颤抖着走过去,跪在尸榻前,掀开白布一角,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喑哑的白布上。
李靖梣不忍见这样的场面,用袖掩着鼻子,先出了屏障。
过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顾青两眼红红,终于从屏障后走出,看到的是李靖梣在烛前焚烧血书的场面,微微愣神。
李靖梣目中有丝坚毅,看着那血书烧成灰烬,回头对顾青凛然道:“有些话虽然说出来会让你不舒服,但我不得不提前讲明,因为这非常非常重要,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从今以后,你最好装作和顾人屠素不相识、无论他接下来被戮尸也好,被千万人唾骂也好,都和你无关。否则,事情一旦败露,本宫非但保不住你,也保不住岑杙。你肯定也不想她被你连累,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是不是?”
顾青知道最后一句才是她想强调的,其实,即便她不说自己也会如此做,当下便用力地颔了颔首。
岑杙在外面等了很久,见顾青出来,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先拉她回营帐,问:“你都说了什么?没把那玉佩的事招出来吧?”
顾青摇了摇头,岑杙劫后重生般喘了口气。却又好奇她和李靖梣究竟说了什么?
正在这时,她听到帐外一阵喧哗,有人大声嚷着:“殿下,二公主回来了!”
李靖梣刚好从帐中出来,“在哪儿?”
“刚进了辕门,部下们正用担架把她抬到大帐来。”
“担架?她受伤了吗?”
“没有,二公主是一个人过来的,貌似走了很远的路,累得走不动了!”
李靖梣一听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朝辕门跑去,老远就看见了坐在担架上被众人抬着的那个像小乞丐似的妹妹,她脚边还趴了只同样惨不忍睹的狗,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一行人经过岑杙营帐的时候,不巧被岑监军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登时脖子一紧,感觉有点不太妙。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大帐里,李靖梣一边用热毛巾帮李靖樨擦脸,一边听她一喘一喘地哭诉自己这一天一夜的悲惨遭遇。
“她把我的马抢走了,害我和阿狼一天一夜只能在山里跋涉,又累又饿,脚都走烂了,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李靖梣眼睛红红的,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脱下鞋袜,竟然在她脚掌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泛白的水泡。李靖樨对着脚泡又是一哭,指着这“罪证”跟姐姐痛诉岑杙的无道恶行。
李靖梣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待把她哄睡后,立马把岑杙叫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岑杙知道这口锅是免不了了,便把事情全盘托出,辩称自己也没想到李靖樨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以为她出来总得带上一两个侍卫,谁成想她竟会单独行动。那意思是也不能全赖她一个人。
李靖梣快气死了,“你问都不问,就认为是她偷了你的马儿。又把她一个人丢在深山里,万一她遇到土匪了,该怎么办?”
岑杙赶忙赔礼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对,我错了,等她醒来,我亲自跟她磕头赔罪总行了吧?”
“磕头就不必了,但是必须要赔罪。她是我唯一的亲妹妹,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为什么不能把她当家人看待?”
“行,我发誓,以后一定把她当家人,当亲妹妹看待!你能把这狗拉走吗?别让它虎视眈眈对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