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125)

作者:融泥

“诛什么九族!杀你一个就行了!”李靖梣突然瞪着眼,咬牙切齿地说。

“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要杀我啊?”

“就杀你!杀你一千刀,一万刀,以消我心头之恨。”她把岑杙的脸当成了花生米,用巴掌夹住发泄似的揉圆搓扁,最后照她的鼻子一咬,疼得岑状元惨叫连连。

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

侍女在前头带路,引二人到客房休息。一边走,一边捂着嘴偷笑。这位岑夫人撒起酒疯来一点不输自家夫人,蛮横程度甚至过犹不及。岑状元捆着她走,她扭开,抱着她走,她挣扎,基本上走几步就会被她挠几‌下。嘴巴上也不轻饶,一路都在含混嘀咕什么“折枝”“花心”“轻浮”“浪荡”之类的字眼,具体听不太清楚,但不难猜是骂岑状元的话。

岑状元倒也好脾气,甚至比自家老爷脾气还好,夫人无理‌取闹时,老爷大多时候心平气和,偶尔顶嘴两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但这位岑状元的境界还要高‌,非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相反小娘子越骂她越高‌兴。

其实,她哪知道岑杙此刻的心思,李靖梣对她不管不问才是对她的最大折磨,如今听她醉酒之际发泄怨言,无论气也好,恨也罢,都教她觉得是心口温热热的,她素日听别人讲“打是亲骂是爱”,没多少深刻的体会,此时方领悟是至理名言。

也不知闹了多久,李靖梣胃里的酸水翻涌上来,抱着木桶拼命呕吐。岑杙见她面容扭曲、难受至极的样子,总算明白了她当初见自己嗜酒时的心情,悔不该让她喝这么多酒。

待她吐完以后,用清水帮她漱了下口,又喂她喝了一杯醒酒茶。人稍微清醒了一点,岑杙心疼地帮她揉肚子,“以后别逞能喝这么多酒了,知不知道?”

她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应了还是没应。

岑杙知道她爱干净,哄着要帮她沐浴。给她解衣带的时候,她忽然捉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肯让她动。

“乖,身上黏黏的睡觉不舒服,先洗个澡再睡好不好?”

熟料,她攥着那只手缓缓往上扯,直扯着贴到脸颊才‌罢手,像小婴儿似的枕在上面,蹭了蹭,喃喃地说梦话:“岑杙,你为什么叫岑杙呢?”

岑杙心中一动,嘴角勾起一丝温软的笑‌,用另一只手轻揉她的脸,伏低了身子凑到她脸前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

“那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因为我父亲姓岑,叫岑骘,他太有名了,连她的女儿都叫岑诤,所以,我不能再叫岑诤。我给自己取名叫岑杙。原本不是这个杙,是佚失的佚,这个杙是我后来改的,知道我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字吗?”

“唔?”她鼻子里发出一声嘤咛。

岑杙笑‌了笑‌说:

“我在书上看到,杙是一种古树,它的果实像梨,酢甜核坚,我看着就喜欢。”

“唔。”她嘟了嘟嘴,似乎听了进去。

“不过,这并不是我最喜欢的意思,相比于这种古树,我更喜欢它的本意,小木桩,它的一端很尖锐,所以可用来扎地、扎人、扎心。”说着在她心口处点了两下,做了个“扎心”得示范。

李靖梣像是感应到似的,皱了下眉头表达不满。

岑杙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好乖,情不自禁在她唇际落下一吻,凑到她耳边道:

“我父亲曾说过,谏官是在刀尖上打滚的文官,他的敌人比战场上看得见的敌寇更狡猾,隐藏得更深,所以,要想当谏官就要把自己削成一根尖锐的刺,让敌人害怕他,畏惧他,无所遁逃。”

顿了顿,“当然,我给自己改名叫岑杙,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因为它倒过来是你。”

感觉扣在手上的力道蓦地收紧。岑杙开心得笑‌了,直起身来,拿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乖,我说完了,现在让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再阻拦,岑杙便从容帮她解开衣衫,将人抱着慢慢地放进浴桶中。自己也脱了衣服跨进去,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借以支撑,拿毛巾帮她擦洗身子。

手无意间触到她身前的山峰,岑杙眼睛直了,盯着那对玫瑰色的山顶久久移不开目光,感觉怀里人一动,她慌忙闭上眼睛,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将那股不安分的旖念逼退。徐徐吐了口气,继续循规蹈矩地给她洗身子。擦干后重新抱回床上。

盖上毯子,岑杙若有所思得凝视着李靖梣,似乎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她叹了口气,“要是你没有嫁入涂家该多好,我愿意为你变成这世上最尖锐的小木棍儿,凭君驱使,赴汤蹈火。”可惜,一切都是妄念罢了,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她产生觊觎,立场决定了她们,可能注定就要天生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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