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229)
容离被这话噎了个正着,“可这山路约莫都走了一圈,怎还看不见道观。”
“急什么,这山路可不简单。”华夙手一勾,路边一枚石子顿时飞入她掌中。
容离凑近一看,竟发觉这石子上有些古怪的划痕,“这是?”
华夙轻哼,“这不是鬼打墙,是人打的墙。”
语毕,她猛地掷出手中石子,那石块好似撞上了什么禁制,一阵疾风反旋而来。
眼看着那石子又要转回来了,容离往华夙身后一藏,拧紧了手里的黑绸。
华夙又将石子抓住,复而掷出。
这一回,那石子连撞三面禁制,罡阵炸裂。
容离怔怔迈出一步,“碎了?”
“不过尔尔。”华夙淡声道,她任容离攥着她的袍子,看似是容离在拉她,实则是她在拽着这丫头往山上去。
沿着小径拐至山上,这才看见层层叠叠的石阶。
石阶上,一座道观孤零零矗立,道观的门紧合着,那漆黑的门页上留着两个古怪的印记。
太静了些,好似了无生息。
容离左脚已迈上石阶,硬生生顿住了,她仰着头,微微眯起眼朝门上那两处痕迹看去,隐约看出了个兽爪的轮廓来,讶异道∶“门上那是什么。”
华夙转过身,食指抵在她的右目下,只碰了一下,转而将寒凉的掌心覆向她的左眼。
容离眼前所见顿时一变,那院墙已不是墙,门也不像门,好似沾染了杂色的……气。
在高墙里,她看见了一团灰黑的雾紧缩着,也不知是因有风在刮,还是因别的什么,那雾竟在战巍巍的抖着。
这鬼气果真稀薄,若不细看,还看不出是个鬼。
穿着道袍,俨然是观众法师。
容离微微仰着身,那时单家特地来盘炀山请了法师,这盘炀山上的法师应当算得上是厉害的,也不知遭了什么,才落至如今这田地,还挺令人唏嘘。
她拉开了华夙的手,自己在右眼睑下划了一道,眼前所见顿时恢复如常。
华夙朝石阶上走,“看见了么。”
容离把画祟换至另一只手中,“看见了,世上怎有这么多的鬼,他们是不能转世么,凡间的话本里说,黑白无常会来索魂,把要往生的魂灵带走。”
华夙一哂,“哪有这么容易,世间有死法千万,有的人业果未了,寿限未达,死后心愿不了,便会在尘世间徘徊,直至业报了却,才肯走。也有自戕者,自舍性命,断去了自己轮回的路,即便被勾魂使带下阴曹地府,也渡不了忘川河,过不了黄泉路。”
容离听得一愣,“那若是被旁人所杀,只是佯装被自缢呢?”
“你说的是容府里那被吊死在横梁上的丫头?”华夙语调平平,“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她。”
这鬼面色冷淡,又道∶“那丫头还害过你,你这心肠莫不是豆腐做的?软成这样。”
容离捏着她的黑袍道∶“若是豆腐做的,早该化了。”
华夙平静道∶“是不是自戕,得看她的心绪,若是她本就想死,即是假借他人之手,那也算自己断了自己的命。”
容离听明白了,跟着她上了石阶,“这么说,那丫头还是能转世投胎的。”
华夙很是吝啬地挤出了个字音,“是。”
走至道观门前,容离直勾勾地盯向门上那印记,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怎会在这地方。”
华夙退了一步,冰冷的掌心按向她的后颈。
容离不由得缩了一下脖颈,讶异道∶“冷。”
华夙微微施力,将她的脖颈往前按了一下,“凑近了闻闻。”
容离不疑有他,靠近一嗅,竟嗅到了一股腥味,“这……”
华夙放开手,“看来洞溟潭里的东西来过此地,可惜银铃被那老鱼给敲碎了,也不知青皮小鱼现下在做什么。”
可这掌印,怎么也不像是鱼留下的,鱼哪来的掌。
容离愣愣盯了一阵,想从这古怪的掌心上盯出点别的轮廓来。
“那洞溟潭里,可不止有鱼,洞衡君一个凡修都能下水,更何况别的妖仙。”华夙淡声说。
容离本想伸手推门,手指还未触及那门,就见华夙吹出了一口鬼气。
乌黑的鬼气凝成了双臂,缓缓把这门扇给推开了。
嘎吱一声,院里乱腾腾的,好似被洗劫过一回。
寻常道观哪会是这样的,乱得都叫人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隐约是被打砸了一番,断瓦残砖落了遍地,倒在地上的布幡已然脱色。
容离松开了手里的黑绸,才发觉那一角已被她给捏皱了。她抿着唇捋了捋,装作不知道,壮着胆踏进,心下还记得那鬼气所在,捏紧了画祟才一步一顿地走去。
华夙跟在她身后,皱眉道∶“洞溟潭的气味,腥臭,这么难闻,也不知那洞衡君怎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