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204)
华夙陡然睁眼,提着黑袍从棺椁里出来,神色有些复杂。
容离好似头一回在她面上看到如此神情,这鬼向来不把外物放在眼里,又怎会露出过这样困惑的神情。
“怎么?”她捏住了华夙的袍子,轻声问了一句。
华夙眉头未展,细长的手指撘在棺沿上,极缓地抹了一道,“这怕是藏过什么东西。”
“不是冷木么。”容离讷讷道。
华夙屈起手指叩了两下,“不单是冷木,还有别的什么,有阵法遗落的痕迹,但年月已久。”
“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阵么?”容离问。
华夙没应声,哪会承认她看不出这小小阵法,转身就道:“出来太久,你该回单府了。”
这祖宗都这么说了,容离只得颔首,“那便回去。”
出了寺庙,华夙停住脚步,往回看见容离恹恹地跟在她身后,甚是无精打采。
她手指一捻,等指腹上沾着的灰凭空消失,才探手朝容离的唇角点去。
容离抬起眼,已料想到这鬼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那抵在她唇边的手指往上一提,似是迫使她僵硬地翘起了嘴角。
容离将那根冰冷的手指握了个紧,“你说,丹璇会不会也是鱼妖,那我……”
华夙唇角一扬,竟然笑了,“回去可别让我瞧见你泡在水里扮作鱼,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怕被泡皱了。”
容离本还苦恼着,一听这话,便想把画祟拿出来,往这鬼脸上画只王八。
华夙收回手,“你若当真是鱼妖,就不该在妇人腹中诞世。”
“那要如何……”容离不解。
华夙道:“你知道鱼是怎么产子的么。”
容离捏起袖口掩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眼直直瞪着。
山下,空青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歪着。那被拴在树上的马旁若无人地啃起了地上的草,尾巴吝啬地甩上一下,好似也一样困倦。
“空青。”容离走过去唤了一声。
空青陡然惊醒,“姑娘,可是……事儿忙完了?”她也不知自家姑娘上山做什么去了,思来想去,只能憋出这么句话来。
容离颔首,提着裙进了车舆,“早些回去,晚了怕是要让姥姥忧心。”
空青侧过身,往自家姑娘身侧看了好一阵,见姑娘好似和上山时无甚两样,这才应了一声。
华夙坐至容离身边,“她怕你沾了什么脏东西下山。”
容离没吭声,朝这鬼睨了一眼。
空青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缰绳,这才坐回去甩了马鞭,策马回了皇城。路上,她对自家姑娘独自上山一事耿耿于怀,压着声道:“姑娘究竟上山做什么,走得累不累,回去可要烧上一些热水将脚泡一泡。”
这话说得够拐弯抹角的。
容离轻声道:“不必,上去找了座寺庙,拜上了一拜。”
空青哪是会信的,若当真只是进庙里拜佛,又何须从三个丫头里选出她来。
回了单府,容离瞧见前厅的门关着,特地在门前顿了一下。她现下耳力好,轻易便听见了屋里有人在说话。
听这声音,应当是她那大舅单金珩,和姥爷单栋。
单金珩叹了一声,“碰见了从祁安回来的商队,听说了一些容府的事。”
单栋问:“怎么?”
单金珩应当是犹豫了一阵,“容家似乎闹了鬼,现下府邸已空得连……活人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要说:=3=
第71章
前厅外,容离静静站了好一阵,等到空青从后边走近,才侧过身,装作什么也未听见。
厅堂里单金珩还在低声说着话,“爹,你说这容家究竟是怎么了。”
单栋还有些迷惘,哑声问:“这连活人都不剩是什么意思?”
单金珩道:容府出的事传得祁安满城皆知,传至那人耳中时也不知变了几番,“我细细问了,说是府里的下人全跑了,府里的主子疯的疯,死的死,一夜之间成了座鬼宅。”
“那容长亭呢?”单栋忙不迭问。
单金珩欲言又止,沉默了一阵才道:“那商队里带头的人说,容家老爷似乎是死了,横死在院子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同个院子里死了的还有两位夫人,其中一位似乎是因小产死的,府中唯独五夫人还活着,约莫是疯了,这容府都已成这样了,她竟还在府中不肯走,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单栋气息一滞,“横死?容长亭怎会是这样死的,这、这……”
虽说这市井中闹鬼的轶事不少,可谁敢信,闹鬼还能闹成这样。
单栋神色惶惶,半晌说不出话。
单金珩又道:“后来我又问了一番,那人亦是半知半解,说府中寻不见大姑娘容离的尸首,应当是早早就走了,那骆州官和容长亭关系匪浅,特地命人彻查此案,可却无从下手,连半点活人行凶的痕迹都寻不到,这案子当真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