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情丝[酒吧](31)
安远清道声恭喜。
短暂而冗长的沉默后,顾潋挪了挪嘴唇,淡声说:“恭喜了。”
到餐厅后,顾潋说自己晕车,去厕所,离开了一会儿。
安远清装作有工作电话,暂时离席。
出包厢后,她没有去厕所,往最幽暗深邃的地方找去,不期然在安全通道深处见到这人。
安全通道的大门前堆满杂物,硬纸箱。通往阴森楼梯间的铁闸门锁着,青白的漆皮布满铁锈、灰尘。
顾潋在一丝光亮也不透的角落里,静静地侧身倚着铁闸门,坐在纸箱上,大概没什么力气像个人一样站好。
因为怕把纸箱压出痕迹来,大半的重量都抵在铁闸门上,手指尖深深扣住棱形铁条维持,倒不怕弄脏自己的衣服。
看到她过来,顾潋就面无表情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要走,把她当作偶然撞见的陌生人。
安远清没法袖手旁观,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取出纸巾替她擦拭袖管上的锈红。
要是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曹益发觉。
她不知道这两人间有没有在计较些什么,但如果有,就更不能在对方面前露怯。
顾潋身形微微僵住,抬起另一边手抓住她的手腕,欲把她暖热的手掌推拂开。
工装的布料粗糙,安远清攥得挺紧的,摩擦力大,五根手指牢牢在上面安了家。
顾潋挣了几下,似是没有心情和她拖拉,淡白的唇抿起,直接要把外套脱下来,一走了之。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僵持了阵。
楼道里空气浑浊,灰尘大,很呛人,在两人间纠缠牵绊着。
搅得人心绪浮躁,无名的怒火在翻涌。
顾潋本已是丧家之犬一般,根本就没有心力维持这副空壳,再多力气也使不上来。
安远清最终占了上风,紧扣住她两只手,纸巾揉烂了,细细碎碎地缠在两人指缝间。隔着半步之遥,挡在这人身前。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她低低颤抖的眼睫,心软下来。
柔声说:“我来吸根烟,不是找你的。”
要是往日,顾潋绝不会轻易地平息怒气,可现在,她万念俱灰,连怒字怎么写,恐怕都忘了。
脸色麻木,撩起眼皮与安远清对视,眸子黯淡无光,什么也没说。
安远清让她的目光瞧得心虚,上下嘴皮碰了碰,说:“我知道,这里吸烟不安全,容易出事故。”
顾潋眸底起了一丝涟漪,像是想到些什么,重新低下头去,没再挣扎,由着安远清替她擦拭衣袖的脏污。
默不作声的,很是乖巧安静,像任人摆弄的玩偶。
安远清擦了好一会儿,像是把自己心里的灰尘也擦没了似的,攥着纸巾的手虚握拳,轻轻打了下顾潋的肘尖。
“走吧。”
顾潋低低嗯声,没挪步。
安远清用还算干净的手,揉了揉她细腻的头发,把一丝不乱的发型薅出一小片蒲公英来,心虚地假装没看见,又掩饰性地去捏了捏她发尾。
顾潋自始至终都由着她。
第16章 锁骨
两人都不说话,安全通道静悄悄的,光线暗沉,模糊了人的视线,却使听觉愈发敏锐。
远远的走廊里传来送菜员工的交谈声,嗓门大,听着像是往她们那间房去的。
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不然再过一会儿,捏造的借口就不够用,也显得不礼貌。
“顾潋。”安远清轻声唤道。
她不是第一次叫顾潋的名字,但基本都是在快要控制不住时才喊这人,现在这样说,她自己心里也是一悸,感觉很微妙。
顾潋依旧闷闷嗯声。
“我还要戒烟吗?”安远清低声问她。
顾潋一动不动地低垂着头。
她本就比安远清矮些,又是一个高跟鞋一个运动鞋,这样一来,安远清就只能看见这人算不上漆黑的发顶。
因为揉得乱,很毛躁,通道里仅剩的幽弱光亮照在上面,漫散开去,很少有光线落进安远清眼里。
眼前闷闷的,心里也闷闷的,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脖子上的血管沉闷强力地冲撞着,有点涩涩发痛,几乎要窒息。
安远清心底萌生出怯缩的念头,一个小小的芽尖那么多。
慢慢地。
顾潋抓握住她的衣角,将那一小截布料,松松地收拢在掌心。
“安远清……”
顾潋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极轻极细,额角轻轻缓缓地抵上她的颈窝,像一片叶卷擦着湖面。
然后又很用力地埋下去。
这一夜,两人没在酒吧里,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催着,不敢也不愿分开。
车窗降了之后又升上去,从前排转而到后排,最后才进去睡下。
已过了十二点。
月色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如轻薄的蝉翼,一触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