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感觉到小纸人的身体从她的脸颊上划过，柔柔软软的，三分愤怒瞬间不见，剩下的是三分委屈和七分渴求：

“能不能别走？”她软下声音来，委委屈屈地央求。

她没有等到回应。

小纸人浸饱了泪水，像是沉重的纸巾一样噗地一声栽到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许灵慌乱地把纸人捡起来擦干，喊她的名字，纸人再也没有回应她。

学校旁边的一个酒店里，韩琢无奈地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身体，自言自语：

“忘记了，其实这个法术，只用一点水就可以破解。我和你的关系，就是这样脆弱。”

放弃吧，不该有的念头早就该掐掉，小公主也只是少了一个玩伴而已，将来她有了喜欢的人，喜欢的小东西，很快就会把自己忘掉了。

许老头惊讶地看见气喘吁吁的许灵：“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放学了吗？”

“韩琢……韩琢去哪里了？”

“哎你是不是哭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韩琢欺负我了，她凭什么说走就走，你同意的吗？”许灵拍了一下桌子，语气很冲。

许老头脸一拉：“谁让你跟外公这么说话的！”

许灵咬唇，眼眶又红起来：“外公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你。”

许老头也没有真生气。这个孩子虽然从小被他宠到大，但向来是聪明懂事的，这一次……

他眯起眼睛：“韩琢只是去办她自己的事，外公会给你找新的保镖。”

“她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许老头奇道：“她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你是她什么人？”

许灵噎了一下：“我是她雇主。”

“我才是她雇主，她是看在我的老脸上才去给你当保镖的，一个玄学世家的家主，去保护一个小丫头，家里一大摊子事天天急着她去做，只能等晚上你到家后才去处理，她为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你有什么理由不让她走？”

许灵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许老头挥挥手：“小孩子，玩伴没有了而已我理解，没事啊，她以后没事还是会来串门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在一起玩了。”

……

许灵瞪着眼睛望向天花板，手里握着被她小心烘干却皱皱巴巴的小纸人，心乱如麻。

自己以后好像还会拥有其他纸人，是自己的师兄师姐，但是不会是那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就生起气来，她不想要其他的纸人，她只想要韩琢。

是想要韩琢的纸人，还是想要韩琢……呢？

韩琢的纸人已经在自己手里了，自己想要的是韩琢吧。

外公和她都说过，她们将来还会再见面的，在宴席上，或者是平时，想起来了就可以见一面，聊聊天，逗逗趣，就和这一年来一样，这样不就够了吗？自己到底还在难过什么？

许灵觉得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但她觉得那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失去了唯一的玩伴，只是不舍而已。小玩意儿吗，谁都可以的，换一个就好，养一只狗也行啊，狗也会逗我开心，给我跳舞摇尾巴……

许灵说服了自己，将被子盖到脸上，临睡之前还是委屈地红了眼眶。

后来，她的师兄师姐们学会了这个法术，许灵在看见另外一个向她打招呼的纸人的第一瞬间就黑了脸。

“你不想要小纸人保护你了？”许老头很惊讶。

“反正都高二下学期，可以准备艺考了，我不去上学了。”许灵回答。

也好，许老头想着，放下了一颗心。

许灵果真有半年多再也没有见过韩琢，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她白天学习表演和艺术，晚上充实文化课，一点空闲时间用来找“小玩意儿”，她尝试着养过小宠物，它们都很可爱，但是没有小纸人可爱。她尝试着从身边围着她转愿意付出一切的众多追随者里挑一两个有趣的逗逗乐，结果发现找不到，他们都没有小纸人有意思。

许灵觉得自己哪怕是摸着那只皱巴巴的小纸人，都比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有意思。

许老头有些发愁，她的外孙女学习倒是努力，就是整个人看上去越来越孤僻，以前没有朋友只是性格有些傲气，但还算随和，如今仿佛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也从来不跟自己说。

老友来访闻言笑道：“青春期嘛，谈恋爱了吧。”

许老头把他撵出了门，回来便若有所思。

这种状态持续到她参加艺考的那一天。

每年京城各大艺术院校艺考媒体都不闲着，从排队的学生里找一些外表突出的大肆宣传一番，评价个“最美考生”和“最帅考生”之类的新闻赚人眼球。许灵面无表情地站在队伍里，任由摄像机对她怼脸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