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君心+番外(22)
宁国侯夫人率先回过神来,向来富态圆润的脸上失了血色,狠命捶打着宁远的肩又去怒骂桑榆,“贱人!你这个贱人!早晚有一天你会得报应!”
“还不快把你们夫人带回去,由得她在这撒泼不成!”宁远低喝,眼风扫过最近的几个侍女,以及余嬷嬷变得冷厉,今晚倒是不知受了谁的撺掇,奴大欺主,看来倒是留不得。
众人都走后,桑榆还是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宁远走过去耐心劝着:“你别怕,万事自有本侯替你做主,今晚你先休息,本侯改日再来”
桑榆面色憔悴,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被这么一闹,他也难免失了兴致。
桑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没人敢动,悄悄放了回来。
屋内一片漆黑,浣花摸黑进来点上灯,只听得一阵微弱的抽泣声,她顿时心疼不已,夫人年一过才刚满十八,正是花儿一般的好年纪,却终日在这侯府里不见天日。
“夫人……”她想伸手为她拢好衣裳,桑榆却是一惊,往里面缩了缩,“别……别过来……”
“夫人,是我”浣花眼眶也含了泪,若是可以恨不得受这一切的都是自己。
“浣花……我是不是很脏……”桑榆捂住唇,无声地哭泣。
人就是这样,逼到绝处了,尘埃里也可以开出花,但若是有人关心你,一点点安慰都足以泣不成声。
“不……不是……夫人是我见过世上最美好的女子”顾不上主仆之别,浣花轻轻揽住她,“从前听人读过诗经里这样的句子,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后来才知道原来形容的就是夫人这样的女子”
桑榆微微阖目,任凭滚烫的泪水滴滴落进她的颈窝里,“我知道我既已走上这条路便不该再自怨自艾,可是……”
她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呢,是以色侍人的悲哀,还是究竟磨灭了那心中燃起的一点点希冀,所以失落所以难过泪如泉涌。
就像那一夜她站在花满楼前等沈慕出来,那种彷徨无助,桑榆紧紧环抱住自己,将身子缩成一团。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可是她不愿去深究不愿去细想,本来伤就没好透,身体的疲倦一阵接一阵的涌上来。
“夫人,睡会儿吧,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那一夜的雪花飘零,有人站了半晌,霜雪落满眉睫,有人烛火未歇,点点更漏到天明。
“入我穷极门,生是穷极人,死是穷极魂”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师傅,这桃花开的好漂亮”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莫非徒弟想嫁人了?”
“师傅,大师兄又欺负我!”
“乖,不怕,用师傅教你的飞雪惊鸿打他七寸”
“你受伤了,不包扎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哭,只会让人瞧不起你”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都拿去!”
“这是我自己采集的百花花粉加以明前雨露调制而成的生肌养颜膏,女孩子经常刀光剑影里拼杀,身上难免会留疤,抹一抹这个疤痕会淡一点”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夙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夙命闭目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运功,许多她以为已经忘却的往事如今历历在目,还有那个胆小怯懦的女子,时而轻嗔薄怒,时而巧笑倩兮,她想把她赶出脑海却越陷越深,最后一幕是她在宁远身下婉转承欢,绽放极致的美。
夙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身子一歪吐出一大口鲜血,低咳起来。
月婵推门进来,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封住她周身大穴,“你疯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寒毒复发的时候你居然还出去吹风,还强行运功压制!”
夙命皱了皱眉,对她的聒噪颇为不耐烦,“出去”
她浑身上下冷的像块冰,月婵从不是爱哭的女子,此刻也难免湿了眼眶,“夙命……非要如此么?”
寒毒虽不是绝症,但每次复发时全身经脉血液都被冻结,痛不欲生,非常人所能忍,而夙命一忍就是十年。
“滚”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情。
月婵咬牙,眼底心疼涌动,脚步如同生了根,而夙命依旧视而不见,微微阖了目,打坐调息。
“夙命,你在后悔”月婵轻笑,唇角却有苦涩,她太了解她了,不然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折磨自己。
夙命仿佛入定一般闻所未闻,只是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的痛楚,月婵不忍再看,将一个白玉瓷瓶放在她面前。
“此药名为活络丹,可生肌活血,暂时压制住毒性,若是撑不下去了服一粒,我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