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5)
温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有点莫名紧张,适应了这份紧张后又开始出神。说到底这又关她什么事情呢?但这份喜欢又得由她来买单。
屋外有一阵沙沙声,是雨滴砸到树叶上,敲到玻璃窗上发出的声响。细密的雨丝坠落在窗沿上,变成一粒粒破碎的小滴,从开着的那截窗缝里扑进来,洒在温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冰凉。
来人起身去关窗,声音细微,几不可闻。倒是窗门被合上的那一声钝响,截住了外来的那丝凉意。温暖也有那么点好奇之心,转头微眯着眼看了看,窗前身影纤瘦,一头柔顺黑发,衣服也很熟悉。她在心里有了个答案。
雨水滴答,顺着窗面蜿蜒而下,在白光里映得纵横交错。
终究还是来了,这场雨历经四月,从她的家乡临城跋涉至津州,密密匝匝地开始圈住整座城市。蓄积,蔓延,冲洗,淅淅沥沥,像是要抹去所有曾经的痕迹。
温暖闭着眼,对着空荡荡的内心留下一声叹息。
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屋内早已空空如也,地面上也没有丝毫痕迹。大概是这次落雨来得恰到好处,那人倒是走得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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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尾,温暖能下地走动,陆启华接她回家。
陆家还算阔绰,高档小区,独栋别墅。装修偏古朴文雅,书房里大排大排的书,衬得陆启华也颇有点儒士风范,架着副无框眼镜,脾气很好,闲暇时还会手握毛笔修身养性。
陈慧仪倒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空下来不过是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吃点零食,看的大多也是些都市家庭剧或者抗日神剧。
她领着温暖在家里转了一圈,基于所谓失忆这个现实。告诉她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卫生间,哪里是主卧哪里是客卧。
她说已经给她的房间换好床垫了,是硬板床垫,对腰好。
她说即便是在外面有房子最近也要住在家里,方便照顾身体。
温暖跟在她屁股后面用手戳了戳床垫,确实硬邦邦的。她“哦”了一声。
陆启华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白天大多要管理公司偶尔出差,有时中午回家吃顿饭,晚上陪陈慧仪在客厅看会儿电视或者去书房看书。
陆启华写毛笔爱写楷书,尤爱欧体。他说唐楷法度严谨,且楷法无欺,写得不好就藏不住,连外行都能看得出来。
他说练习书法使人心静,培养耐性,更能让人懂得凡事要一步一步来的道理。
温暖有时候也会去书房对着宣纸练字,可惜都是歪歪扭扭的。陆启华见到了还会教教她,说起笔要顿一顿,收笔时再顿一顿。但还是太难了,学一样新的东西总是那么难,温暖瞎涂了两笔就放弃了。
大多数时间温暖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那张硬板床上发发呆,或者看看窗外。津州和她家乡临城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天,差不多的楼,差不多的树,只不过津州作为省会,更繁华一点。
有时候她会有点恍惚,其实故乡是什么?时间的河流滚滚,好多地方逐渐都一个样,我们不会去在意哪座楼或者哪棵树,只是走着走着会偶尔记起来,哎,我家那边也有这么高的楼,只是造型不是这样的...
说到底人不是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而是放不下心里的那点回忆。明知往事不可追,所以它变成了一种情怀。
陈慧仪在家里爱追忆往事,老是讲一些陆攸之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她也知道这是一种无用功,自己也觉得有点可笑,但还是忍不住要絮叨。温暖垂头听着,觉得有些尴尬,但也不好意思打断。
很多时候她会溜出去走走,趁着太阳不烈的时候,坐在小区旁的公园里。
对面是一个湖,水静无漪。旁边有一颗葱郁的大树,洒下一点奢侈的荫凉。
温暖坐在木椅上,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她来到津州已经快5个月了。5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好有点迷茫,又刚好有点习惯。
家里的氛围一片祥和,陆启华和陈慧仪很是宽容,觉得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每餐又有现成的饭菜,口味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不清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有时来来往往经过些人,他们转头看看这个坐在木椅上的女子,面容姣好,但带点颓气。
其实也就是匆匆一眼。这世上的人大多各有烦恼,偶尔分给陌生人几秒钟的时间,就又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了。
温暖的脚尖踮在地上打转,偶尔磨一磨地上的那些石子,偶尔又踢一脚。石子滚落到湖面,溅起一点微弱的水花。
温暖叹了口气,盯着湖面的涟漪看。
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一个人影,静悄悄立在旁边。温暖转头眯了眯眼,倒是言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