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打下来的一瞬，女孩轻轻吸了一口气，激动地拉了拉栾倾的胳膊。

☆、zero time

这是一首少有的以贝斯开头的歌，前奏过后其他灯光陆续亮起，骆澈认真的神色、古世岚清冷的身影、柴绰峰轻浮的眉眼和宗冀不羁的长发全都从黑暗里浮出来。当所有人出现时，每个人的个性仿佛都融化在整体强烈的风格里，明明不一却同时和谐无比，如同每个人不同的乐器合在一起如此摄人心魄，完美的和声让音乐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用默契共同带动这个疯狂的夜。

全是摇滚和金属，强劲的音符编织着逼真的幻境，调动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欢乐和痛苦。每个人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残忍的旋律剖解着重重的壳，美好的粉饰被一刀剥离。每个人都在音乐里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原野，看到自己的喜怒哀乐真实虚伪，看到自己的满足空虚和丰饶荒芜。一部分人开始跟着简怿跳了起来，这本就是个要发泄的夜晚，呼叫着目前最迫切的欲求。

还好舞台不是很小，有足够的地方给简怿乱窜。她看到台下拘谨地坐着的贝易玖，打着节拍的栾倾，还有他们中间正对着她的那个女孩，好像就是那天在湖边遇到跟栾倾走一起的那位。但她无端想到了韶姽轩。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孩，却没能阻止韶姽轩的一切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汹涌而来的往日时光让她的嗓子有些痛，把她淹没得每唱一句便呛一口回忆。她压抑的痛楚在这首歌里并不突兀，甚至正是需要这种感觉。人群陷入自己的世界，只有那个女孩追寻着其中的脆弱，微皱眉头。

“我们让zero time乐队稍事休息。下面有请万归古典乐团为我们带来悠远的古典之声。这是由万董侄女万柔抚领队的乐团，万柔抚小姐曾拿过多项音乐大奖，成绩斐然，万归乐团也是本地著名音乐学院的著名乐团，以优雅高贵的气质和空灵富有想象力的乐声著称。下面就让我们聆听这天籁之音！”零酒吧经理时昂亲自报幕，一副恭迎女王的姿态。

幽暗灯光勾勒出他们影影绰绰的身姿，其中一个长纱拖地的女人向前几步，微抬下颚：“为大家带来一首幻想曲，希望大家喜欢。”声音倒也动听，只是怎么听都有一股不自觉的傲慢在里面。

几人静默许久，似是在酝酿情绪，半晌提琴的高音才响起。

“啧，一副哈巴狗的样子。这样的人当经理，也难怪莫姐日子不好过。”简怿朝时昂那边扬起下巴。

明显是是他们自己编的曲子，倒也别致，可惜酒吧里能欣赏古典音乐的人比能欣赏金属的还少。技术没得说，毕竟是音乐学院的优秀学生，只是意境感觉出不来，听上去干涩无味。大概还是缺乏沟通，以及不懂得让整体包容个性，谁都想表现自我，平日里被万大小姐压着的人更是想趁机突出自己，这样没法使一个乐团呈现出该有的默契来。

“嗨，一姐。”柴绰峰微微倾了倾身子。这时万归乐团的表演已经结束，正处于又一轮活动中，他们正好休息，几人坐在舞台边为他们专留的位置，“你说要不要争这口气？”

其他几人也动了动，他们刚才都没错过乐曲完成时万柔抚投过来的挑衅目光。尽管人群只是礼貌性鼓了掌，但万柔抚显然自我感觉挺良好。

“问队长。”简怿漫不经心地伸手拿过一瓶啤酒。

还没到手就被宗冀拦下了：“完了又喝。”

“喂，队长……”简怿不甘地瞪着被夺走的啤酒。

而宗冀好像没听到：“他们自取其辱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说要不待会一姐来段古典咏唱？又不是那帮崽子才会古典，乐器嘛我们几个还弄不成即兴？”柴绰峰似乎唯恐天下不乱，黑亮的眼珠子里贼光闪烁。

“没兴趣。”简怿很是不屑。那什么万大小姐简直是戳她雷点的存在，这种自以为是很严重的人她从来懒得搭理。

骆澈赶在柴绰峰前面堵住他的嘴：“我也觉得没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完全没意义嘛，所以打住，别脑补了。”

柴绰峰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古世岚冷清清像他的眼镜反光一样飘过一句：“4：1，放弃吧。”柴绰峰俊俏的眼角眉梢立刻垮了下去，一脸的不情愿。

简怿看到他的表情，一巴掌扇过他头顶，哈哈笑到：“你丫什么时候弄个表情包来给兄弟几个方便用。”

于是他瘪起嘴，一副憋屈的样子。

下半场更high，简怿甚至从台上蹦下来在人群里唱，在舞池和桌子间蹿过去溜过来。这无疑把气氛推向了最高点，整个场的情绪都疯狂涌动起来。只有一群人坐在角落里，低气压笼罩，沉沉看向台上的乐队，一双高傲的眼睛盯着翻身跃上台去的简怿更是混杂着不解、不甘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