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期(55)
阮烁有时候脑子一根筋别住,做什么事都有可能,而且阮烁很自恋——“我自成世界,宇宙唯我独大”。
就是一瞬间的失措被海澄抓住,认定她心虚心软心猿意马。
隋然很无奈。
“想好怎么说了吗?”
海澄坐下来,筷头点在料碟上,余韵悠长。
“我好不容易搬出来,您盼着我点好吧海总。”隋然求饶,“你也不想开会的时候再被我拉出来吧。”
搬家搞得很狼狈。
当时情况紧急,隋然实在没办法才打电话找海澄帮忙,之后不可避免地把分手的原因经过跟海澄坦白了。
——“过去就过去了,开始新生活吧”。
海澄那会儿这么说的,隋然也是这么做的。
事情才过去不到俩月,再去回想便恍若隔了两年,一切模糊不清。
工作上要处理的突发状况不少,她又很会给自己找事,真没功夫拨出时间精力心力给过去。
不过海澄看来还是不放心。
换成别人,四五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不太可能。
但事实就是要不是海澄提起来,她几乎忘了阮烁这么号人。
这么看,她是挺凉薄的。
“阮烁没找过你吗?”海澄问。
“她找不到我。”隋然肯定地说,“微信、手机号全部拉黑,我不用别的社交工具,她想找也找不到我。再说,人也不一定有空找我。”
指不定忙着跟新欢环球旅行采风呢。
阮烁是个摄影师。
虽然大多数人看来像玩票。
阮烁家境不错,非常不错,独生女,父母相当开明。
隋然答应同居也是阮烁当时直接带她见了父母,而阮家父母也很喜欢她的样子——都跟父母出过柜了,应该是能一起走很久的吧,那会儿她这样想。
一年十二个月,阮烁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海城。她喜欢去各种WiFi覆盖不到的地方拍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前两年,隋然也跟着去过不少地方,但有次掉进水潭里差点儿没爬出来,她就不爱跟着去了,整天窝在家给阮烁修片做视频。
出于对阮烁的信任,这种生活无波无澜持续了两年,直到——
她发现阮烁出轨。
出轨不单单伴随谎言,往往还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教人如梦初醒。
“我跟阮烁断干净了。”隋然斩钉截铁,“你放心。”
海澄隔着腾腾热气看她几秒,表情多了些看戏的热闹,“你跟淮总怎么个情况?”
隋然往后一靠,手背拍着脑门,小声说:“您适可而止吧。”
开玩笑也要分对象。
这工作还有个隋然很喜欢的点,跟客户是近乎一次性的供需关系,一旦项目合作结束,客户自然而然移开注意力。
余下的,只是逢年过节或者特殊时期的例行问候,前期接触下来对方觉得她人不错,好说话,后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也不会拒绝打一份白工。
但时间久了,总归慢慢淡了。
除非捆绑在一个屋檐下,否则没有忘不掉的人和事。
把有限的接触交流集中在工作,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别的。
隋然想是这么想。
但她不能否认,能很快把阮烁扔进角落自生自灭,一定程度上拜淮总所赐。
她能感觉到复工以后,淮安种种细微但有迹可循的变化。
远的不说,桑女士那句“你脚还没好”历历在耳。
她不是木头,三商不说很高,至少不低于平均线。
心思活泛,能在工作中独当一面的人,未必在其他方面就有所欠缺。
人好像都有八卦的天性。
比如大学小范围出柜,不好听的声音姑且不提,但诸如“那谁谁好像也是les,前段时间跟女朋友分手了,你们聊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回头给你介绍下呀”之类的三五不时都会有。
既是用行动和话语表示“看,我不排斥同性恋,我理解并支持”,也是闲的。
海澄不例外。
大概是看淮总跟她走得近了,不排斥同就约等于能接受以及进一步发展,拉娘配的心蠢蠢欲动。
但隋然深知不可能。
并且很抵触这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想法,随意出口的玩笑。
她想,等淮安新公司筹备结束,两个人没有工作上的交际,以后也会慢慢变回两条平行线。
发展为普通朋友的可能甚至都微乎其微。
挺别扭,还有点不知好歹。
隋然偏偏是懂好歹的。
淮总出面投诉王玮对她有好处吗?
当然是有的。
解气。
淮安行事妥帖,“原则”、“规矩”之类的仿佛是用透明墨水写在名片上的标签。
她的身份地位在,有些事可以不必在意,或者不必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