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爱尔兰麻衬衫的女人(180)
“你完全可以。”潘德小姐说,“很快你就会用得上一辆足够好的车。”
我顿了顿,没接话。潘德小姐显然意有所指。
她可能看出来我脸色有所变化,但仍继续道:“如果你能稍微乖一点。不管是我买给你,还是你自己签账单,我会说一辆三十万新币的车不至于让你为此思考太久。”
我换了挡。
握着她的手松开了。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不会在私人时间谈起工作上的事。”我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
潘德小姐还是半躺着。她的两只手指像模仿人走路那样,从我的左手慢慢跳步到了小臂上,到了肘关节,兴许是距离太远,轻轻点了两下又退回去,最后停留在了我的手背。潘德小姐的指腹温柔地抚摸着我,但我克制着没有给任何回应。
“你生气啦?”
“我觉得这是很易于理解的。”
“很好。”她的手忽然离开,“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了。”
她突然的冷淡让我的火蹭地冒了上来,再怎么压抑也于事无补。雨势越来越大,我打了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说:“你是什么感觉?”
“你是什么感觉?”她反问。
熄了火,我还是没有看她,潘德小姐似乎已厌倦了赏雨,她的椅背弹回原本的位置。
我道:“我感觉到怒火。”
“这是个开始。”
“我感觉到不受尊重,感觉到被挑衅,”我双手交握,忍耐我的感觉,忍耐一切,“感觉你在拿我重视的东西开玩笑,感觉你……玩弄我于股掌之间。然后我就开始无法阻止地感觉到兴奋。”
她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记忆。很多很多的画面一下子随愤怒回到注意力聚焦的地方,记忆中我感觉到的,我听到的——全都被放大了。好像我仅仅用想象就可以剥掉你的衣服。”我解开安全带。
“你会因此生自己的气吗?”
我没有回答她。
热带的暴雨总是疯狂的。
一开始我们根本不能算是在接吻。潘德小姐几乎就是冲着咬我来的,她明知道我不可能设防,偏偏就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啃噬我。甜腥味转瞬之间溢出来,她舔过我的伤口,又咬了我。
这回她轻了许多,带着安抚的意味,但更像是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潘德小姐的口红有种奇妙的巧克力味。
我不知道她是否发泄了她的怒火:我没有。应该说我的愤怒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同质的什么东西给替换掉了,觉察到时,只余下蔓延中的危机感。
好像有谁与我争夺着最后一口氧气。
又好像根本没有那个敌手——只是我自己,早已沉溺于亢奋当中。
她的手指紧紧贴合我的发根。这一瞬间的潘德小姐是温柔的,但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隐秘地感觉到一阵紧缩,就好像沙丘上不知去向的沙砾拂去风的影子。
秘密的水路在沙漠中穿行。
她趁我之危。
我放火打劫。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喘气,车外的雨来势汹汹。我将松开的衬衫纽扣都扣好:“好一点了吗?”
她系上安全带:“开你的车。”
稀薄的空气里流动着无声的答案。
刚才那不过是饮鸩止渴。
第二天我请假了。
周五是哈芝节,放假一天,我与潘德小姐原本计划好要去圣淘沙过周末的,有个朋友借了套带沙滩的别墅给她。可惜她临时有工作,我难掩失望之色,暗暗给潘德小姐记了笔账。
说起来有点儿丢人,但为了保证完美的比基尼效果,我这周一口高碳水食物都没吃。
老黄抽了口气:“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你吃薯片?”
“有可能。”我说着话,又塞了一大片到嘴里,“你说卡佳会不会生气?”
卡佳是老大的二女儿。我每次到他们家,她都会请我吃零食,还会给我院子里摘的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以前从没真的拆过她的零食。
“不至于吧?”
“鲁德拉好像制定了一套非常严格的零食管理措施,而且卡佳现在正在正畸,可能很难得到零食。”我看了看他,“你不明白吗?装作是给客人的礼物,以这个名义买了,然后送给绝对不会吃掉的客人……”
老黄摇了摇头:“没在我的童年里发生过。”
“我也没经历过。但你就不能试着共情吗?”我晃了晃还剩小半的袋子,“要不要。”
老黄的头像拨浪鼓似的猛摇:“我在‘干净增肌’。”
我嘲笑他:“干净增肌是狗屁。”
“干净增肌很科学的!”
“好吧,让我换个说法。”我翻了个白眼,“干净增肌会让你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