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爱尔兰麻衬衫的女人(130)
我回握她,不在意地笑了笑:“谢谢你。”
潘德小姐的语气有些犹豫:“你好像很少提到家庭。”
“还记得我说过,我来自一个很独立的家庭吗?”我看了看她,说,“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故事可以分享。我外婆是位很可爱的女士,退休以后还一直保持着充沛的精力,她喜欢做点心。我是她最小的孙女,几乎是被用糖喂大的。”
她笑盈盈的:“这就是为什么你这么甜吗?”
我认真想了想:“很有可能。我比较像外婆。”
“那我想要了解了解你的外婆。”潘德小姐望着我,“可以吗?我问一些能够用数字回答的问题,相对应的,你也可以问我。”
“当然。”我吃了勺沙拉。
“你有过几个女朋友?”
我差点没呛到。
咳了咳,我问:“你不是要了解我的外婆吗?”
“可是你说你和她很相像。”她眨了眨眼。
我无奈地望着她,笑而不答。
“好吧……”她的手指在脸上点了两下,“你有过几个男朋友?”
“零个。”
潘德小姐挑了挑眉,似乎又想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但她兴许没把握让我答出来,最后转而问:“既然你说是为了科学研究……我想知道那时候你成功要到了多少女孩儿的电话号码?我是指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我说:“所以你也有好奇心活跃的时候。”
她不依不饶:“你只能回答数字。”
“差不多一半吧,一百个?”我记不太清了,“但我记得那两天总共询问了两百一十七个陌生的女士,你不包括在内。”
“为什么不算我?”
我故意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只让我回答数字。”
潘德小姐眯了眯眼睛,让我感觉有些危险。她随即道:“那篇论文得出了什么结论吗?”
这个实验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因此没什么真正有意义的结论。但我如果不回答,她可能会恼。我说:“嗯——大约一半的先锋谷大学生喜欢女孩儿?”
她微微皱眉:“那些拒绝的人呢?”
“她们一般说自己是直女,或者有男朋友了。”我摸着脖子,时间真的太久远了,我无从回忆细节。
“这就是你的理解吗?”她微微笑着看我,“有一半的人喜欢女孩儿?”
“是那样?”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现在你已经回答了好几个内容不属于数字的答案。”潘德小姐靠过来,“惩罚问题:为什么我不算在内?”
汤有一点儿糊了,但味道还是很好。
潘德小姐说这是她母亲家的秘密配方,不过我也吃过一两次中欧菜系,没感觉和店里的炸南瓜汤有太大分别。沙拉的分量太足了,我们喝完汤就已经十成饱,她放在冷藏室中解冻的M6菲力未能大显身手。
牛排的冰已经全化掉了,潘德小姐不太高兴。我再三发誓,保证在今夜十二点之前吃完它们,她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那么一点。
我们说了很多话,从让我心动的第一个女孩儿,到在A社工作时遇见的最有挑战性的交付物,她的好奇心似乎看不到满足的尽头。我也空前地轻松,感觉能同时问和答她一千个问题,而且意犹未尽,像开启了什么宝藏。
我既不戴甲,也不佩剑,将她拥入怀中,彼此低声絮语,仿佛短暂地拥有了全世界。潘德小姐像一杯红酒那样与我交互、亲近,我们如两个锦衣夜行的知己。
“你眼睛里有星星在跳舞。”我说。
她的额头抵着我,听了话,双眼弯弯的,此刻流淌着的是星河。
当晚,我没有回家。
☆、第七十章
潘德小姐家中没有客房,让我在沙发和气垫床之间挑选。我选了沙发。
因为气垫床铺在哪儿,这是个问题。我怕我睡着睡着就从一张床上挪到另一张床上。
前天几乎一夜没睡,昨天又畅谈到凌晨,我还以为自己会睡得会死:但睁开眼的时候,疲惫已然消退了,四周却还全暗着,不见些微的晨光。
还不到五点半。
我怕吵醒她,没有开灯,给自己倒了杯水在起居室的窗边坐下。身处高楼所望见的都市夜景真是璀璨,路灯次第地绵延成天路指向远方,偶尔才有出租车快速掠过,冲散夜幕中抽象而高大的、南洋乔木的树影。
成年人的快乐好短暂。
邮箱里已经躺着四封亟待回复的邮件。拖到周一当然也可以,但周一早晨一上来就是跟BCG的大会,关于研发部的事可能要推诿扯皮好一会儿,我很难有精神回复重要邮件。
最近研发总监对我颇有微词。桑杰明明也被我拖下了水,但他这个人对事不对人,平常我们没什么业务接触,他竟然还反过来安慰我,让我哭笑不得。凯文从来不是个急流勇退的家伙,这阵子他一定找着机会就会往我们部门头上骑,我暗自觉得忧心:但要打击他就得从潘德小姐开刀,难道就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