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刹不净(28)

作者:御殿樱

段思窈执意要送段世清离开,被他婉拒了,他独自撑着伞出来,倾盆大雨用力地打在油纸伞上,满世界的喧哗,听不到任何声响。

祝孟桢带着哭腔连喊三声,才换得他回头相望。

这一喊也把段伐阳和段思窈给喊了出来,段临湘懊悔,终是没拦住呀。

“不知段公子要如何说服我退婚?”她极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却在段世清回头的瞬间功亏一篑。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条河,有时清澈,有时浑浊,雨多则涨,旱久则落,可世间悲欢离合,旦夕祸福多有不测,于是人人都学会了沿河岸建堤坝,漫长而辛苦,称之为修行,可却不知道你的堤坝会被何时狂妄袭来的浪头打破,看似坚强,实则脆弱。

祝孟桢身为长女,遵循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礼仪,体面自持,端庄雅正,可没人知道她比寻常的姑娘家更脆弱。

冒雨冲了过去,强忍着没出息的眼泪道:“我人就在这呢,还请段公子明说。”

段临湘正要跟过去为她撑伞,却被段思窈拦住:“三姐,桢姑娘怎么在这?”她不想说话,心下一团乱麻,为了蒹蒹这两滴眼泪,她手刃亲弟的心都有了。

段世清没有为她遮风挡雨的打算,说话时眼神冰冷:“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祝孟桢哭笑不得:“我丢人现眼?段公子既然要退婚,那你我便再没有关系,我丢我自己的人你怕什么?”

“够了!”段世清怒极,随手把伞抛向了风雨,强硬地拽着她的手腕,将人带离了临渊殿。

“放开我,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风雨中仍夹杂着祝孟桢的呼声,段伐阳害怕,怕段世清像他表兄一样犯糊涂干浑事,命段临湘和段思窈都跟了过去。

谁知她们二人来到栊香庭却被段世清拒之门外,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干着急也没用。

段世清猛地甩过祝孟桢,她没有站稳,摔倒在地,然而他仍不肯放过,伸手抬起她苍白的小脸,狰狞而道:“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这婚你若自己退了,祝家颜面可保,你若非要撕破脸,祝家便会因你蒙羞,是好是歹,你自己掂量掂量。”

祝孟桢气急反而冷笑:“我究竟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要你这样威胁?”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段世清咬牙切齿道,“你明知道我平生最恨放浪无忌,持身不净的女子,你却偏要如此。”

“你在说什么?我与人把脉都要蒙上白纱,你却说我放浪无忌,持身不净?”祝孟桢气得浑身发抖。

“不认账是吧?”段世清回头从枕下掏出了一个东西,叮呤咣啷地扔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个结着红色流苏的祈愿牌。

祝孟桢拿起一看,背面有行字:愿我儿远遁红尘,平安顺遂。

她双目圆睁,疯了一样狂笑起来:“就是因为这个你要跟我退婚?”

“这个还不够吗?”段世清冷眼,“这上面的字迹我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你比那些风尘女子更可恨,不仅放浪无忌,持身不净,而且还在成亲之前私孕生子,若非你仅剩的那点羞耻心作祟,又怎么肯将孩子送进梦觉寺,不敢留在身边养育?如此作为证明你还知道好歹,为何不给自己留条退路,非要让两家都难看呢?”

“我若说孩子是你的呢?”这句话听来平静无澜,哀莫大于心死之感,原本想着与他成亲之日当成喜讯道出呢,看来是不能了。

段世清看不明白,反而满脸讥笑,拿着扇子敲着自个儿的脑袋:“你看我像傻的吗?咱们虽然自小一起长大,可我从未碰过你,这样的事情都想讹诈,大家闺秀的懿德呢?作为圣姑的廉耻呢?你们祝家不是清高得很嘛!原本我只是恨你,现在我发现,你连我的恨都不配,你不止肮脏,还无耻!”

祝孟桢心如死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身为医女,一碗堕胎药对我而言并非难事,你也不想想我为何非要生下那个孩子,倒成了你口中肮脏无耻的女子。罢了,只要你不后悔,我依你便是。”

段世清恢复了他惯有的冷峻,轻蔑而道:“我要你主动退婚,如果祝家和段家因此生了嫌隙,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张扬出去。”

祝孟桢扶着桌角站起,擦着眼角不知所谓的东西,道:“你不必威胁我,我有分寸。”

“有分寸?但愿吧。”段世清拉开了门,她跌跌撞撞地移步出去,仿佛丢了魂魄。

段临湘焦头烂额地等在外面,见人出来,即刻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系在她身上:“蒹蒹,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祝孟桢失魂落魄望着她,想要开口终又咽下了。她素来不爱脂粉香花,脸上也没有半点胭脂,平日气色好的时候有种独特的自然美,可如今,那小脸像纸一样苍白,死人入殓的妆容都不敢这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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