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刹不净(124)
因此所选之人不仅要持心以正,秉心以公,所有人都信得过,更需要王权亲命,如此方能安定长久。
汝宁王侧身,请她至身侧站定,对阶下众人道:“本王亲命圣姑接任东都执笔,可有谁反对?”
祝孟桢人心所向又有汝宁王权威加持,相信没有人会反对。
阶下果然雅雀无声,不知谁带头喊了句:“圣姑接管命策,我们自然放心。”随后,众人纷纷应和。
她端着身子,站在高台上,双眼微眯,嘴角带笑,满是春风得意,俯视阶下人头攒动,享受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呼喊和拥戴,顿觉身后似有万丈光芒。
现在,她觉得,有没有仙籍都不重要,是不是长生不死也无甚关紧,她要的,只是此时此刻。
至于月未央就更不用担心了,月净尊者功德圆满位列诸佛,月未央作为添香侍者,必然要跟随西去,自当卸下执笔官之职。
况且,对执笔官来说,手中朱笔犹如己身性命一样重要,她竟撇下朱笔而去,可见不会回来了,对她继任东都执笔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她不知道的是,月未央虽然没有威胁了,但姬罗预总会回来的,不,是雪岁阑!
世事难料,能得意且得意吧。
“感念诸位推举,孟桢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诸位所托。”她神色凝重,似临危受命,可心下却狂喜非常,已经迫不及待要取过朱笔,翻云覆雨了。
以后的东都,就是她祝孟桢的天下。
倨傲的眼神扫过众人,正自得意时,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让她脸色微僵,渐渐收敛了笑容,那人玉面清风,没有跟从众人狂呼,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静默。
时方旭,金笔御使!
他怎么来了?
时方旭拱手,似在恭喜她,可直至转身离开,他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知道天机宫是什么意思,她愣住了,从头凉到脚。
待到所有人都退去之后,她也没走,将命策一本一本地摊开晾着,被火烧掉的救不回了,那些被水给打湿了的尚且还能看清字迹,晾晒后或可能用。
姬玄玞本想陪着她,但他们未曾行婚,孤男寡女同处未免遭人诟病,为着她的清誉着想,姬玄玞也离开了,孤零零昏暗暗的扫羽轩只剩她一人。
皓月当空,看着月影下破旧的椽梁,她正在想要如何修缮,未曾注意门外转进了一个人影。
那人笑道:“头回见到晒月亮的,你这命策是给人看的还是给鬼看的?”
祝孟桢蓦然惊起,抬头看时,发现时方旭又回来了。
金笔御使自有金笔御使的威仪,她慌忙起身行礼:“见过金笔御使。”
时方旭笑得更深了:“不错,还记得我,看来月未央撕了你的命策倒是个明知的选择。”
“你知道了?”
“也只有你不知道罢了,我来东都不止一日两日了。”他踱步轩室,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没有姬罗预拿着扫帚把他往外赶,倒自在得很。
“起身吧,别跪着了。”看着祝孟桢尚在行礼,他叹道,“月未央若是有你一半恭谨,也不至于如此。”
“月未央是添香侍者,身份尊崇,担任东都执笔不过权宜之计,自然不会如我这般恭谨,如今她身复原位,可喜可贺,但东都不能没有执笔官,所以我才斗胆自领其职,可不知天机宫是何旨意?还请金笔御使示下。”说罢又跪那了。
时方旭无奈道:“在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若你爱跪就跪着吧,反正我此番过来也是为了给你行礼加封,廉贞星君的旨意,赐你朱笔宝册,以后东都由你接管了。”
如此重大的事情从他口中道出,怎么如此云淡风轻,却像开玩笑一样。
“真的吗?”
“我都亲自过来了还能有假?但你未免太心急了些。”他提点道,“我知道你早就属意东都执笔一职,等不到天机宫安排,也担心天机宫的安排非你所愿,故而将此隐秘闹得人尽皆知,虽然最终你赢了,人心所向推举你成了东都执笔,但你可曾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私心被他看穿,祝孟桢脸上难免挂不住,只能搪塞道:“月未央怎么办的我就怎么办,秉公办事,谁又能奈我何?”
时方旭听罢哭笑不得:“你当真不知道月未央的所作所为?竟还要效仿,她被斩首于阴河堕天堰,你难道也想如此?”
“什么?”祝孟桢惊诧,“她不是随月净尊者成佛西去了嘛,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御使自重。”
时方旭叹道:“她为了逆天改命,不惜偷盗地脉紫芝,这才有了后来的飞蝗袭城,又在请凤丘栖梧君出面相救之际,耽搁了下元节修斋设醮,所以才会水淹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