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别十三余(7)
回家后她将伞撑着放在院里,看到伞面写了一个小小的“季”字,应该是那人的姓。
她把伞晾干后收起,有空时常常去那家书店,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宋淑曼懊恼,那时候就该把伞丢在原地,别人的东西捡起来留在自己身边,觉得别扭不安心,总想着还回去,才不欠别人什么。
春雨再遇了几场,可她却再也没有遇到那天那位给伞的季先生。有天宋淑曼外出有事,回家后发现伞不见了。她到处找也没有找到,问了李伯才知道是宋程良养的那只猫把伞面抓坏了,他以为是普通的伞,就给丢了。
宋淑曼一时间急得哭了,“李伯,你怎么能随便丢呢?”为此,她还朝弟弟发了火,“宋程良,你管不好你的猫就不要养!”
宋淑曼的训斥声,宋程良的哭声,下人们慌里慌张找伞的碰撞声掺杂在一起,宋弘盛被吵得从他的书房里出来,“好了都给我安静些不就是一把破伞吗?我当是什么事。一天天的就只会在这胡闹,给我添堵!”
宋淑曼最后还是没能找回那把被丢弃的伞,那时候欠下了的,再也还不上了。
第5章 青梅婚礼
“一九零五年六月十七日
青梅婚礼,在教堂举办,我在美国时偶尔也会去教堂祈祷,为家人求个平安。
料想过青梅穿婚纱会很美,只是在见到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没忍住惊叹,她是天下一等一的漂亮。
……”
许青梅一袭白纱裙,裙摆一层叠着一层,长发盘在脑后挂着白纱,白纱垂落在腰间。西洋人管这叫婚纱,犹如他们所认为的婚姻一样,洁白而圣洁。
许青梅坐于梳妆台前,“淑曼,你看我,好不好看?”
宋淑曼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青梅的肩膀上,她看着镜子里的新娘,“今天没有比你更漂亮的人了。”
“青梅。”
宋淑曼追着声音看去,白西装,衣口戴花,瞧着一副书生气,文人模样,应该就是那位江黎先生了。
青梅起身走到他身边,“这是宋淑曼,我跟你时常提的那个发小。”随后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嘴角要挂到天上去,“这是江先生,我的丈夫。”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棉花糖味,绵绵蜜蜜的,宋淑曼可待不下去,“你们俩腻着吧,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你们了。”
婚礼在教堂举办,宋淑曼坐在第二排的长椅上,看着青梅挽着许伯伯,一步一步踏入殿堂。
许伯伯把青梅交付到江黎手中,他拍了拍江黎的手,再坐下,眼圈早已湿红。
从小一起长到大,宋淑曼对青梅的感情是融进血水里的,看她嫁人本该高兴,可看见许伯伯这般,她也有些许忍不住泪。
廖慎言在一旁拍了下宋淑曼的大腿,小声说道:“你不会是要哭吧,这什么日子啊,我可没带纸巾啊。”
宋淑曼的眼泪卡在眼眶处,突然就不是那么想哭了。
牧师拿着《圣经》,用着他那带着腔调、并不标准的国语缓慢念道:“江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许青梅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许青梅小姐,你是否愿意嫁江黎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一对小花童走上前去,向新郎新娘递上绒面戒指盒,江黎将戒指戴在许青梅的手上。宋淑曼看见他的嘴启合,声音太小,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但青梅羞涩笑着。
两人交换完戒指,牧师说:“Now the groom can kiss your bride.”
江黎捧起青梅的脸,弯腰低头,亲吻青梅。
婚礼从教堂内转到教堂外的草坪上,有人来送祝福,带着鲜花来。宋淑曼远远就看见那个穿着白旗袍,头发也拿木簪盘起来的女子,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她款款而来,又不像那天那样风情万种,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高雅的气质,要不是那天在梨园里见过,宋淑曼会误以为她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周姐姐!”许青梅欢喜唤道。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周汝把手里的百合花束送到青梅手中,“有事耽误,来晚了,没赶上你的婚礼,不会怪我吧?”
许青梅摇了摇头,“是我太唐突了,没有顾忌周姐姐的工作。”
“原本想穿一身红的,喜庆嘛,后来想想,你们是新婚礼,我穿红的怕太显眼。好不容易找出这么件压箱底的衣服,也怪像良家妇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