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东风入梦来+番外(109)

作者:惟象

及至天顺帝即位,他便被封为太傅,亲自教导太子读书,说起来,他也算是两朝帝师。

站在楚太傅的立场上看,豫王对天子不敬,觊觎皇位,便是罪无可恕。为了除奸佞,便无论是怎样的手段,都是可行的。至于楚澜,他自认可以护得住,而顾子湛,只要她不去与她那父亲狼狈为奸,为着自己的女儿,他也绝不会主动加害。

所以,在见到楚澜时,楚太傅心中自认无愧,坦然得很。

只是在见到女儿更加冰冷的面容时,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波澜。

*

见到楚澜被见微搀扶着进来,楚太傅微有些诧异,轻咳一声,本想说的关心之语,等到说出口,却变成了责备。“你身子怎的了?怎地这般不会照顾自己!莫要整日与那小子贪耍,不知轻重!”

楚澜挥挥手,让见微下去了,抬眼看向楚太傅,淡淡开口:“女儿已有身孕,自当警醒些。这些,不都是父亲大人安排的吗?”

楚太傅面色一僵,随即不答反问:“你这是何意?那些不过是权宜之计,游儿你如此聪慧,又怎会想不明白?”

楚澜却不再看他,冷冷一笑,“父亲说的轻巧。大殿之上,众人皆知我已有身孕。这孩子,难不成还能您说有就有,说没便没了吗?”

楚太傅不欲与她争辩,顿了顿,只说道:“总之你自己便是大夫,过一两日你想个法子,叫这孩子没了便是。”

想到那日的功亏一篑,又忍不住责怪道:“那日为父与陛下早已安排妥当,只要豫世子出来指认豫王谋逆,便可将豫王一党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孙上殿之事,你定然也插了一脚,游儿,你如今也太不知轻重了,令为父失望。”

楚澜心中发寒,忍耐不住,冷冷开口:“豫王之事,子湛从何而知,又何来指认一说?父亲与陛下想的,难不成是屈打成招?但她又何其无辜!你们事成之后,豫王谋逆死有余辜,子湛身为世子却指认其父,也成了不忠不孝之人,众口铄金,她岂会有命!”

低眉长叹一声,“父亲,您好狠的心!”

楚太傅心中被刺痛,随即狠狠拍案而起,大怒道:“你满脑子儿女私情,有什么资格来指摘为父!舍弃一人而得天下安,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要怪,就怪她错生到那豫王府!”

楚澜直直看向他,许久,摇摇头,叹气道:“那当初,你又为何要让我嫁入豫王府?”眼眸如寒冰,射向楚太傅的双眼,“您一早便这般打算的吧,以您亲生女儿的幸福与清白,换取用来杀掉她丈夫的证据!”曾经以为是自己筹谋所得,却不想,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旁人的算计里!着实可恨!

楚太傅被楚澜眼中的寒意一激,张张口,却再无法将那个“是”字说出口。

楚澜不再等他的回答。站起身,背对楚太傅,声音冷淡:“顾子湛这个人,生同衾、死同穴,女儿保定了!至于我腹中的孩儿,不妨告诉父亲,我确实已有身孕,您若不信,大可请陛下再派义许前来诊脉。父亲别忘了,依照大昭律,凡判为谋逆者,为斩草除根,怀有身孕的女眷,也要一并处死。”

“况且当日王允和去向陛下投诚,应当也提到过紫微星相。不妨与您直说,如今天道何往,已不由人定。即便这样,子湛与我,也都已认定太子殿下。您若是还不相信,那我也再没有好说的了。”

脚步稍顿,楚澜终究没有忍住,长叹一声,“上一辈的过错,你到底还要牵连多少无辜之人?父亲,您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母亲过世的真相吗?我看,该迷途知返的,是您!”

说罢,楚澜不再停留,迈步走了出去。

楚太傅缓缓坐下,身子倚上椅背,僵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一寸一寸陷进椅背,如枯槁的老树,雪落的稍重些,就会压弯脊梁。有些事,他从未去辩驳,是心中有愧,亦是不屑而为。但他也不曾想到,如今这一步步的,竟已离当初的那个自己,越来越远,再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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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是下午出的门,傍晚回来时,却没见到顾子湛。

问过春晖才知道,就在她回来前不久,顾子湛被豫王妃叫了去。

豫王妃因王允和之事,在府里彻底没了话语权。她娘家已倒,新上任的定国公是王家的旁支,与她并不亲厚。如今,虽然豫王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顾子湛的“嫡子”身份,并没有废了她,但打理府中事宜的大权,已从她手上收了回去,并且分出来一部分,交给了楚澜。

如此,对顾子湛和楚澜来说,倒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顾子湛见到豫王妃时,很是大吃了一惊。短短几日,豫王妃容色蜡黄,整个人如一朵颓败的花,老了几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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