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说她对我志在必得(171)
周颐从梦中醒了过来,恍若黄粱一梦。
外面天光已大亮,日头撒出了朝霞,拉长了早起的行人奔波的身影。
夏日日长,天比冬日里要亮的早,所以也不奇怪。
初夏五月,不再是记忆里战火纷飞的年代。
床头上时间显示的是早上六点过几分,闹钟还没有响。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的,可是周颐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很多年。
看了时间,离上课的时间不远了,周颐起了床,收拾了自己,坐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周颐的父亲周默下了晚班回来,父女俩撞见了难免就聊上了两句:“你妈说你找她要了你姥姥的结婚戒指?”
“要跟人结婚了?”
周默当然是有在妻子那里听到自己女儿和一个omega发生了关系的事。
唔……周默对此不知道评价什么,周颐初次发热那天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跟周颐说清楚了,孩子都已经十八岁往上了,有什么事能做不能做的想必她心中也是有数的。
有的是易疏不易堵,总归得自己拿主意才行。
周颐听见父亲的问话,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是。”
她旁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痛痛快快的承认了她要和展信佳结婚的事。
这本是极为正常的,因为在后来的那些年,尤其是当她参了军后她的话便越来越少,心事越来越多,举手投足之间也越发的有了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模样。
人或许总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的,逢人三分笑,说话七分假——那些都是她过往的很多年里最不喜欢的,但却成了她往后人生里最深的烙印。
她变得很彻底,再也没有年少时的姿意洒脱。
记忆的最后她不再拥有曾经的模样,也背弃了自己所有的人生幻想,把自己流放,让自己遗忘。
她曾在宋溪让给她圈好的牢笼里安稳地度过了很多年,维持着宋溪让最喜欢的模样,懵懂又无知,青涩而热情,守着一方天地,关起门来和宋溪让所扮演的好妻子过着自己悠哉悠哉的小日子——那是多美好的记忆啊,她曾真的以为自己是可以那么幸运的再拥有一个家的,有妻子,有女儿,有爱情,有亲情。
可这一切都在那一天发生了改变…或许更早的时候她就有所觉察了,可她太相信宋溪让了。
信了她所有的言不由衷,信了她所有的身不由己,接着在忽然的一天,她的美梦被打破,从谎言中醒来,才骤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一场戏。
她所以为的所有情深缘聚,其实只不过是场被导好了的戏,那个人的好,温柔,体贴,善良…只是迷惑她的假象,她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宋溪让手里的一枚棋子。
没了价值之后就会被丢弃。
无法接受的,却又不得不接受。
时局的动荡让人不得已的成长,她流亡的那些年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也遇上了诸多不诚实的幽灵,但却没有一个能有宋溪让那般绝情。
恨么?
恨。
没有办法不恨。
她逼着自己长大,逼着自己成长,然后总于赶上了同年人该有的成熟,开始慢慢的稳重。
那或许是好事,因为至少她不会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冲动羞涩,被三言两语的好话就哄得团团转。
但或许又是件坏事,因为自那以后,她就再没有相信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再也不是当年的周颐了。
闻言,周默看了眼自己女儿,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脸上都没有笑意啊?”
自己的女儿自己是知道的,天生了一张憨傻的笑脸,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会哭会闹的,而自家的孩子则永远只会傻笑。
周颐小时候出门和家里人走散了,找到了之后都还是一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这种天塌下来都在考虑的是晚上要吃什么的人,怎么今个反倒是沉默的令人有些奇怪啊?
在自己心里想了一圈,周默终于想明白了,问:“是不是你女朋友拒绝了你的求婚了?”
提到展信佳,周颐脸上微冷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她这才恍然一下记起自己现在还在读高中,还和展信佳在一起,还没有遇上宋溪让…还没有遇上后来的那些事。
她的右手完好完损,握拳松开,一张一合皆是那么的有力灵活,不像后来那样无力提不上劲。
脸,也是曾经的模样。
“…嗯。”周颐垂眸隐去了自己心中所想,对父亲道,“有点突然,可能吓到她了。”
周默点点头,很是赞同:“你那么冷不丁地跑去找人求婚肯定会吓到别人啊——太冲动了。
我倒是一向不反对你谈恋爱的,只是你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分心知道吗?总得考上个好大学,以后找个好工作,才能给你喜欢的人好的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