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番外(80)
左淮与舒殿合说完话,打个招呼回去复命。
众人恭送,却见左淮身后一太监站着不动。等左淮离开时,才笑容满面地对舒殿合拱手道:“舒翰林可否借一步说话?”
舒殿合不明所以,还是往旁边走了。在场的吏部官员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文选司郎中努力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只听见了“未来驸马”、“恭喜”、“皇上欣赏”等字眼。他见风使舵,让手下不敢有半点延搁,将舒殿合的官服和牙牌送了上来。
等舒殿合回来的时候,脸上开染坊的人,已从状元公变成了她自己。那位公公也离开了。
文选司郎中腆着一张老脸,借着送官袍的名义,凑到舒殿合的身边,贺道:“舒翰林大喜啊!”
还等封官,没有离去的其他人,身形也停滞了下来,人虽然没有动,但耳朵都黏在对话两人的背后。
舒殿合晦暗不明地反问:“何喜之有?”
“适才那位公公,不是和舒翰林通了气?”文选司郎中笑的脸上褶子叠着褶子,字字句句都是奉承道:“说皇上要招舒翰林为驸马爷吗?待舒翰林功成命就之后,若是能提携下官一把,下官不胜感激…”
此话一出,明里暗里偷听的众人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撕下伪装,纷纷来向舒殿合贺喜。
舒殿合板了板脸,压低声线,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道:“郎中多想了,公主天族贵胄、千金之躯,下官岂敢肖想。下官断不可能成为驸马。”
文选司郎中见她面无喜色,不欲再谈这件事,还以为真的是自己听错了,便及时的岔开话题,提醒舒殿合升职之后,要亲自入宫去面圣叩恩。
“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栖鸾殿内发出一声巨响,那是宣城的手掌重重落在桌面上制造出来的声音。
棉儿听在耳朵里,脸别过一边去,不忍直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先心疼那坚硬如铁的金丝楠木桌,还是公主的手。
跪在下首的小中官,也是浑身一抖,瑟缩成一团,生怕被殃及池鱼,哆哆嗦嗦说:“是…是…”
宣城一张脸通红通红,咬紧牙关,羞愤难堪。
那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成为自己的驸马。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越想越气,怒火攻心,腾然起身,挂在腰间的禁步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急切的声音,裙摆在地毯上快速掠过。
棉儿应接不暇,慌忙问道:“公主去哪里?”
“拦圣旨!”
但当她赶到时,事情已呈无法挽回的局面。赐婚的旨意紧随着给舒殿合升官的圣旨其后,在舒殿合赶去谢恩的御书房里,被直接当众宣读了。
彼时,导致她颜面扫地的罪魁祸首,正跪在他父皇的面前,以孝道解释他无法接受赐婚旨意的原因。
“臣人轻位卑,才疏学浅,无法与高贵的公主相配,且亲手将臣带大如父的师傅,去年甫去世,臣守孝连一年都还没有满。作为儿子徒弟,臣不敢违背孝道,在孝期作出失德失礼的行为。求皇上另择他人,迎娶公主!”舒殿合求道。
对付臣子各种不服从行为老练如吕蒙,不以为然,大手一挥道:“舒翰林只是冯神医的徒弟,又不是亲子。守孝之事以日代月,尽了孝道就够了,不需恪守陈规。”
舒殿合脸色难看,叩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臣不能…”
吕蒙打断她:“朕是天下人的君父,舒翰林应该先听朕所命,才是最大的忠孝。”侧头问站在一旁聆听多时的冯焕森道:“冯丞相说朕说得对吗?”他今日恰巧被招进宫议事。
舒殿合的耳边响起冯焕森附和的声音道:“圣上所言甚是。”温热的心脏,似被身后射来的冷箭穿透,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尽失。
额头上一滴滴冷汗冒出,双手指节因太过用力抓握而失去血色。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为何会做出这番答复?
“那就这样吧。无须多言,这件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吕蒙金口玉言,成命一下,绝不可能再收回去。
“不行!宣城不同意!”
几乎要认命的舒殿合,又被这一声反对给救了回来,犹如深海即将溺亡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宣城公主从殿外匆匆进来,鲛绡裙角掠过舒殿合的身边,不做丝毫停留,最后跪定在舒殿合身前不远处。
舒殿合双目定定,不敢去瞧公主一眼。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以假龙虚凤的身份,坦然的接受一个女子为妻,空误对方一生,何况公主还对她那么好。
自己无法反抗皇上的圣谕,倘若公主不肯嫁与她,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