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番外(187)
宣城走到无人的地方,步伐愈迈愈艰难,直到再也走不动了,停了下来。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暖意消失了,她无力的蹲下,抱臂掩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头顶的走马灯孤零零转着与她作伴。
一双乌云靴踏雪而来,男子打扮的人站定在远方。
他一袭白衣,披着玄色斗篷,腰带垂玉,袖镶金边,手中拿着刚捡起来的披风,面容却掩藏在面具之下,遥遥望着那蹲在地上哭泣的人儿。
面具上唯一透露出来的双目,闪过复杂情绪,雪花粘在鬓角上,却不为之所动,冰碴儿似乎随着她的呼吸进入肺腑,一下一下扎进她的心口上。
疼痛,那是锥进骨髓里的疼痛。
她方才并没有走远,一直站在宣城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她。宣城找她有多艰难,她就有多心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瞬间变为冰珠。
她是想狠心离开的,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无法自私的置宣城的名节于不顾,无法再哄骗自己,自己的行为对两人都有益。
所以,她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断掉所有想离开的念头,转身回来了。
舒殿合抬手掀开面具,露出底下如天工造物般精致的五官,浑白的皮肤并不比眼前的雪色差上几分。
戴着面具活动,总会令她感到窒息,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为了宣城,她愿意就此放弃自由。
将身缓缓地走到宣城的面前,她单膝跪地,为宣城重新披上披风,轻声唤道:“公主…”她无法确定险些要放弃对方的自己,有没有资格再站在她的面前。
宣城停止哭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
她擦亮自己的眼睛,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上面前人的脸颊,怕眼前一切皆是如梦幻泡影,一碰就粉碎无踪。
舒殿合抬手想为她擦去泪痕,那知刚一碰到她,宣城呜咽一声,投入她的怀抱,哭哑了声音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舒殿合想贴上宣城后脑勺的手一顿,眼角亦是通红,安抚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肩头的布料渐渐被泪水渗透,冰凉的贴在肌肤上。
舒殿合如鲠在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想尽她所能,陪伴宣城一程,直到自己身份暴露那天,被宣城彻底恨上为止。
就算这样做的代价,是日后死无葬身之地,坠入无间地狱,她也再所不惜。
“无论发生什么事,臣都不会抛下公主的。”舒殿合坚定许诺道,绝不是信口雌黄。
宣城不信,要她发誓。
舒殿合对天起誓,又重复了一边适才的话。
宣城哭湿舒殿合的整个肩膀之后,顺势用舒殿合价值不菲的衣物擦干净眼泪鼻涕,质问道:“那你去哪里了?”瞬间又恢复了寻常的公主模样,满脸舒殿合不说清楚,就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样子。
舒殿合牵引着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上。蓦然被允许接触禁区,宣城脸一红,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触手的感觉,并非想象中的平坦,也没有女子的柔软起伏,而是疙疙瘩瘩,凹凸不平。
“什么东西?”她眉头一皱,难道她驸马的本体是石头精,还是仙人掌?
舒殿合就没有见过这么愚笨的人,不再吊她胃口,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来,其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只是去买了一个栗子。
“算你还有点良心。”宣城打开纸包后,破涕为笑,全然把自己方才的伤心难过当做没有发生过。
看到宣城会喜欢的东西,想她见到之后,一定会开心的,便无法控制的去把它买了下来。这更是一个催发剂,后面便有了心安理得回头的理由。
宣城蹲久了,双腿麻的站不起来,舒殿合起身之后,一把把她横抱了起来。
“这样被人看到不太好吧?”宣城揽着她的肩,道。
“那公主自己走?”舒殿合作出认真思考后赞同的神态,说着要把宣城放下来。
“诶诶诶。”宣城只是说说而已,她才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把舒殿合紧紧抱住。
舒殿合露出得逞的微笑,宣城就知道自己又被坑了,但也无所谓,只要这个人还在,她情愿在坑底呆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白雪落满两人的头顶,恍如两人快速的走完了一生,来到暮暮老年。
姻缘树还是灵验的。
皇宫内的争斗,因新岁的假期,而平静了一段时间,直到过完年开印之后,大臣们发现他们的圣上仍旧一心想着长生不老,不知悔改。
争议的浪潮越打越大,朝堂上俨然分作两派,一派以御史台的御史为主,反对吕蒙继续沉迷修仙,皇上若是一意孤行下去,将会误国误民。另一派以刑部尚书为领,认为皇上虽是圣人,但也会有自己的喜好,所以修仙之事是皇上的私事,朝臣不该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