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176)
赵斯斯仍旧记得,记忆中的母亲,是何等的威严。她阴沉着脸,就像是即将到来的雷雨天一样,双眼含着雷霆怒火,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兴许是童年阴影,导致她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规矩,一板一眼,争取优秀。
和赵斯斯乐希交朋友,大概是她人生里做的第一件不那么端正的事情。
而和姜澪交往,则是她人生里的第一次叛逆。
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的严厉管制,让她不敢轻易越界。因为她清楚明白,一旦越界,自己所有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是母亲能够摧毁她所有珍贵之物的怒火。
躺在沙滩上的其余两个人,同样出自于破碎的家庭,但因为两人家庭所缺失的职能角色不一样,所以没有经历过孔明雀这样的事情。
可是人在青春期,难免都会面对同一个问题,那就是离巢成长。
持有与双亲相悖的意见,第一次反抗家长的要求,总有自己的主见,似乎是迈出鸟巢的第一步。
一如黑塞的名言:“尽管蛋壳曾是鸟的整个世界,但要获得新生,不打破过去的世界是不行的。”
赵斯斯抿唇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去试试吧。”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严肃地开口:“我曾经读过一本黑塞的书,书上说:‘在世上,最让人畏惧的是通向自己的道路。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然后在心中坚守一生,永不停息。’”
“而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你真心迈向的自我。”
“这是你必然会面对的问题,你对自我的追寻和母亲对你的要求,早晚有一天会完成一场剧烈的冲突。因为你是一个个体,当你拥有自己的想法时,这样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赵斯斯的语气难得正经严肃,孔明雀扭头,视线艰难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赵斯斯顿了顿,说了一句鼓励的话:“与其瞻前顾后,不如大着胆子往前迈一步。最好的是说服自己的母亲,最差也不过是你母亲生气得想和你断绝关系。”
“至于你的未来,选择了建筑,可能是打开了人生新的道路,最差也不过是一事无成嘛。”
一旁的乐希扭头,看着身旁这个忽然像个哲学家一半正经严肃的友人,有所触动地抿起了唇瓣。
她忽然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拿着申请表迈向池初霁的事情。又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克制不住握着池初霁的手,将她强拉进怀里的模样。
那时候,自己心里也怀揣着最好最坏的两种假设。
或许,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朝着自己畏惧的领悟迈出一步,才是本我的天职呢?
就在乐希这么思考时,赵斯斯扭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孔明雀,语气颇有些轻快:“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迈向一切未知领域或许才是我们的天职。如果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会错过很多东西呢?”
“遵从自己的内心,你会获得向前的勇气,遵照自我的意愿坦荡地活下去。”
这台词听起来未免有些太中二了。
孔明雀扭头,看着赵斯斯这张难得严肃正经的脸,心里稍稍有些感动。
她沉默了片刻,从沙子里抽出自己的手,朝着赵斯斯胸口的沙堆狠狠地劈了下去:“知道了!你太肉麻了!”
赵斯斯被她一记手刀砸懵了,眨了眨眼睛看她:“咋回事,你咋回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背书背的不好吗?你不感动吗?”
讲点道理好不好,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面能记住那么多东西,并且整理通顺说出来,可是好不容易的好嘛!
难道就不值得被夸一夸吗?
孔明雀抬手,一掌盖在赵斯斯脸上,颇有些嫌弃地开口:“感动感动,我都快被你肉麻哭了……”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一旁沉默的乐希开口,戴着眼罩朝向孔明雀,语气坚定地说:“回去之后,和你母亲好好谈谈吧。”
“她要是不答应,你就按照自己最想选的路走。”
被赵斯斯安慰一番之后,孔明雀也长舒了一口气。她嗯了一声,很认真地说:“回去之后,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四天三夜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眨眼七月到来。
这一年,池初霁的信息素逐渐稳定,再一次受到国内芭蕾舞剧团的邀请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回到团内,接受了排舞教练的职务。
七月初,池初霁开始随着芭蕾舞团开始世界巡演,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在家。
乐希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准备去附近的影视城充当群演,好增长一些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