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成双gl(181)
赤霄的剑尖划在地面上,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剑刃锋利在地上留下一道痕。
只要往前数步,轻轻扬手,他便能取他的性命。
如今天下人纷纷指他是奸佞之臣,如今他若是弑君,那可真做到了大逆不道,今后只怕要扬名万古了。
在他面前匍匐着,肮脏自私卑鄙如阴沟里的蛆虫的人——
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
只肖一念,他便能取其性命。
“你——”李焕的喉中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双目眦裂,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脱出,落下两行泪来。
“若皇上当日不作许州的安排,或许今日,站在宫城之上,拿着这把赤霄守卫皇上安危的,就是微臣了。”他轻轻拂去剑尖沾染的薄尘,“可惜微臣武功尽废,无能为力了。”
“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
“君不见,行路难。”
哀然如斯,悲切如斯,世事翻覆,便是这般。
“她在哪里?”
声音如磬,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是疾风大作。
郭守信的军队带着苦守在南宫多年的太上皇重回朝晖殿中,躺在榻上衣衫不整的李焕已经神志失常,疯癫无状。
北宫门外备着马车和马匹,玄色的单薄身影背后束着一把暗红色的剑,背向宫城疾驰而去。
据说,郭守信带着太上皇夺门,大火烧了半个京都城。
据说,太上皇夺门之后于李焕弥留之际称之为义帝,将其入主朝晖殿主事称为义举。
据说,郭守信攻永乐门,久攻不下,却有一黑衣人助之打开了永乐门。
……
坊间种种传闻传至许州已经是数日后了,一艘小船在渡口泊了半日,船夫扬眉,看见玄衣烈马的人从东面疾奔至此。
“这位客官,可是要渡江?”
声音有些许熟悉,沈孟蹙眉,看见了做船夫打扮的人——宋灵。
“你怎么在此?”
宋灵脸色微微一变:“是我先前错怪你了啊——你别计较。”
“无妨。”
沈孟上了船,系在岸边的绳索松开,宋灵回过身悄悄瞥一眼沈孟——那个驰骋沙场,南征北战的神威将军,真的是女子吗?
眉目疏朗,皓月清风,这样一个人着一身女装该是何模样?
还有——她真的是长宁郡主的心上人吗?
去往风陵渡的船需要些时候,宋灵坐在甲板上听见船舱里的人声音柔和温润:“进来吧,外面冷。”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
在西蜀的这段时日,她已对西蜀的时气变化了然于心。
起风了,秋风萧瑟,连蜀地的银杏都开始叶落纷纷。
李明卿轻轻拢了肩上的披风,站在长乐宫一侧的御池前,静水一泓,倒映着一抹幽冷的白影:“阿碧,你去帮我备些热水吧,我想沐浴。”
阿碧见她神色柔和,忙不迭点头:“郡主,那我先去帮您备着。”
淅淅沥沥的雨开始下起来,她凭着多日以来阿碧的描述对这西蜀的宫城有了大致的了解,数月前,御池中跌下了一名小宫娥,尸首最后发现在蜀宫之外的河道当中。
也就是说着静水之下,另有出口。
在许州,她和扬榷利用水道逃过了死劫,这一次,她会不会如上一次那般幸运。
四下无人,她轻轻松开系着披风的软绳,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你要做什么?”
握住软绳的手微微用力,李明卿转过身:“国主。”
食指抵在李明卿的唇上,示意她噤声。
这个人身穿扬榷的衣服,身形、容貌看起来和扬榷别无二致,但是他——没有笑……
“你……你是……”李明卿认出了来人。
这个人不是扬榷,而是红莲。
“你想逃?”
李明卿没有否认,往水边退了一步:“你要拦我?只要你一疾呼,四周的侍卫都会聚拢到御池这边,即使是这样,我也要逃。”
红莲淡淡道:“你知道御池与城中的水道有多远吗?远到但凡是个活人,就不可能从御池底潜游出宫。西蜀的宫城可不是许州的知州府。”
她微微垂眸,面上浮起凄恻的笑意:“怎么可能不知道?”
红莲面有怒色,不由道:“既然知道,你还要这样?”
“我不知你明不明白,就算是死,我也想回到她身边,也许有一日,你终会明白。”
殚精竭虑,忧思伤神,她自京城一役之后便在服药,后连遭逢了许州的变故,更是身心劳损,勉强熬过了一冬,如今又是秋日了,她不知自己还能撑得了多少时日。
她只是真的真的放不下沈云亭,她们说好的要一起回到长岗去。
红莲别过脸,神色在朦胧的雨幕之中看不真切:“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