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画师(41)

作者:萧兰错

不知是人赏花,还是花赏人。

桃花林,某条小道上——

申画师今日仍是一袭柳黄,不再绾那随意的随云髻,结了简单的圆髻,簪了枝竹状玛瑙,在花间行走,像一株秀丽的黄素馨。

俗话说:蝶恋花,蜂恋花,人更恋花。

东村先生提着两壶酒在后,见这朵气质非凡的小黄花,也不禁叹道:“借问佳人家何处,东村答礼城南庄。”

闻言,申小枝恼瞪他一眼。

东村先生抬头假装观花。

倒是一旁的虎头笑道:“哎哟哟!说你人比桃花艳还不高兴。女人,就是矫情!说你像钟离春还不灭了咱俩。”

虎头生得高且壮,横眉立眼,说是强盗也可,山贼也行。谁又料到他是绘画界的名师,与一旁温文的中年男子东村先生,并称为:上村下头。

两人是申画师的画友,趁着春暖花开,约申画师出门赏花,檀香不喜凑热闹主动留下来照顾阿秀。

申小枝脚一住,回道:“申某以为你们是来赏花作画,而不是评论女子的相貌。”

“花要赏,画也可作,两不相误嘛!”虎头不愧是绘画界的虎头,从不懂羞悔二字如何书写。

朋友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花”并不单纯是指桃花。话锋一转,她说:“论起花鸟之作,申某尚不比不上虎头呢!”

闻言,虎头搔了搔脑瓜子,笑道:“小枝,我们做人要低调,就算是事实也不用直接说出来呀!”

本是讽刺之语,他却分毫不知,引得申画师扑哧一笑,声如黄鹂,笑靥如花。

虎头夸张地举起大掌,不满地叫道:“哎哟哟!小枝别乱笑,再笑花都失色了,让我们瞧啥子哟!”

说罢,挤眉弄眼一翻,问身边陪行的晏子般。“是吧!子般兄弟,我们申画师可是人比花娇!”

申画师是绘画界之花,害人总想拎回家种下,不让旁人欣赏。只是后话,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明言。

申画师虽非绝色,但笑脸可人,着实好看。

晏子般一脸正经地点头同意。

虎头见此,拍腿大笑。

这小子一如传闻过于正经木讷,不愧是老古究们看上的佳婿。只是这样一本正经的少年竟看上了申画师?!

虎头是百思不得其解。

游人见他仰首狂笑,吓得倒退几尺之外。本来少/妇人与三名男子出游赏花,这组合已是怪异,加之其中一人模样像山贼,举止像恶霸。

安全为上,还是远离为妙!

这半旬,晏子般前往大椒小舍作客已有三回。这日凑巧碰到三位画师相约出门赏花,他自然陪同。

独身女子与男子出游,若没有长辈相伴,易招人闲话。

日后有机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他自然不愿她惹人非议。

东村先生与虎头见两人气氛暧昧,二人借故赏花,落后一段,但四只大眼仍时不时瞄向那对举止不自然的男女。

赏花与八卦两不误。

申小枝自然看在眼内,只能叹了一口气,走进桃林,行至一树白桃树下,回首问:“妾身有一疑问,盼晏公子为妾身解答。”

晏子般紧随她的步伐,离她三步远。

“申画师,有话请直言,子般知无不言。”

申小枝也不客气地质问:“晏公子因何上门提亲?”两人几面之缘,只是点头之交,她断不信那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

没料到是一记直球。

闻言,晏子般一怔。

这,该如何说起。

是说我阿爹娶不到你阿娘,所以着我来娶你,补尝一下他那段遗憾的感情?还是说我阿爹爱屋及乌,不愿所爱女子的女儿成为和离之妇受人非议,故让他的独子娶她?

不论哪个说法,估计申画师都不爱听。

想了想,他含蓄地答:“家父听闻申画师才德兼备,属意申画师为媳。”

申画师竟不意外,淡定地追问:“哦!那就是说。你娶妻,不是你自己的意思,而是你父亲的意思?”

晏子般老实地点头。

申小枝讽刺道:“那是他娶妻,还是你娶妻?”

晏子般不语。

身为人子,他何尝不想反抗,只是反抗他家宰相的下场……

申小枝跨前一大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倾身,轻语:“我阿娘曾吩咐过妾身,金都城男子皆可为婿,独除了一个城北晏氏。晏公子,可知是什么因由?”

晏子般眼眸一怔。

原来申画师知道长辈们的恩怨。

申画师的指尖划过他的衣襟,少年明显一颤,屏住呼吸。“回去告诉晏老头,我若入晏家门,必是晏氏灭族之时。”

小时候她不懂阿娘总是背人泪垂。阿爹宠她,家有儿女双全,她却不快乐,总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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