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番外(46)
“行,不说也行。你是怎么出宫的?我也很好奇呀。若是没人帮,你怎么出那层层宫墙,道道门禁?总不能变作鸟儿,插了翅膀飞出来罢?”
“军爷,我想知道您现在是奉命审问我,还是只是私下里与我聊聊。”穗儿问道。
“哈哈哈哈,你倒是问起我来了。与你明说了罢,我们锦衣卫查案非常独立,不受任何官党牵绊。能够直接命令我们的人只有圣上,若是不得圣上之令,我与你便只是一般交谈,私下里的话头,那都不作数的。我也不为谁做事,我这人眼界儿窄,眼里只瞧得见圣上。”
“是圣上要查小女的事儿吗?小女可真是惶恐至极。”她倏然露出一副惶然的神色来,直教人望之惊叹。
郭大友被她噎了一下,神色变了变,转而道:
“你不说也没关系,怎么逃出来,我入宫打听打听,总能查出来,在此事上你与我绕弯弯,没有意义。”
“若是军爷能查,那小女便也不开口了。小女真的怕事儿,一切只是为求谋个生路,还请军爷体恤。”她低声请求道。
郭大友无端里升起一股子火气,他已然许久没有碰见能惹他动怒的人了。他冷笑了一声,道:
“你似是很有把握我查不出来,看起来你在宫中似乎有些人脉可以帮你遮掩。”
“军爷高抬了,我只是尚服局内最平凡最低阶的宫女。”穗儿无波无澜地说道。
“砰”的一声,郭大友突兀一掌拍击在桌面上,桌面与桌腿榫卯处本就被孟旷拍出来的那条裂痕一下又扩大了,桌子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散架。穗儿被吓得浑身一颤,身子顿时微微抖了起来。
“不要以为我现在对你说话客气,你就可以糊弄我了。我问你甚么话,你就老实答甚么话。趁着我还有耐心,免受皮肉之苦。”郭大友终于做出判断,话头上绕弯弯是不能让这个女子就范的,她实在是聪慧,糊弄不得。那么就干脆用最直接的办法吧。
穗儿确实是被他这一掌震慑住了,但是她接下来的反应却让郭大友感到困惑。她突然偷偷瞄了孟旷一眼。孟旷的眼神与她对上,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扭头看向一旁。郭大友蹙眉,侧首瞥了孟旷一眼,心说这女人瞧孟十三做什么。
“军爷,小女孤苦无依,您一定要这般逼迫吗?小女不是不愿老实交代,只是确实是怕被报复。若……若您能保护小女不被报复,那我可以说……”穗儿泫然欲泣的话语,把郭大友的思想拉了回来。
“你如实说,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能帮我都会帮。”郭大友道。
“那好罢,我说。”穗儿起手,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吸了吸鼻子道,“我是尚服局的宫女,因着手艺尚算精湛,被太后娘娘看重,得以经手宫中妃嫔的被服。前些日子我奉命为郑贵妃制衣,因着落了裁缝包在郑贵妃处,忙折回去取,不曾想撞破了郑贵妃与她心腹宫女之间的秘谈,我害怕,不得不偷了一个内官监采办内侍的腰牌,逃出宫来。”
“你本事可真大,居然能偷到内官监采办的腰牌?”郭大友对她说的话可是一个字都不信,因为宫女的活动范围,本就与内官监的活动范围南辕北辙。尚服局的宫女都在内廷之中,要接近内官监所在的外廷内务府,起码要过两道宫禁。
“因为我认识一个姊妹与一个内官监的采办经常在内廷中私会,我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故意与他撞在一起取到了他的腰牌。”
这个说法倒是有可能,因为确实有一部分内官监的内侍拥有进入内廷的令牌,因为他们要负责将采办好的器物运入内廷。
“那内侍服呢?你从何得来的?”
“四日前,咸福宫的一个内侍为了给李娘娘【注】清理殿宇屋檐上的雀巢,不慎失足从高处坠下,没有救回来。死去内侍的衣物本会被烧毁,但被我拿到了。”
“你居然偷死人的衣物!”郭大友再度吃了一惊。
“为了活命,偷死人衣物又如何。”
“你偷的令牌呢?”
“合着内侍服一起烧掉了。”
“那个内官监采办是谁?”
“他叫吕景石,军爷,您莫为难他,他丢了令牌,怕也是活不成了。”
“哼,你偷人令牌,本就将别人置于死地了。”郭大友冷笑道。
一旁听着穗儿回答的孟旷后背缓缓被冷汗浸湿,亏穗儿能如此对答如流,郭大友会问到的细节全都被她考虑到了,此时距离方才她悄悄来通知穗儿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间而已。穗儿应该会考虑到,她回答的一切郭大友都会去核实。她若胡乱说话,必然要被郭大友识破。难道这些都是事实?这就是她偷出宫中的真实过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