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番外(269)
这几个老兵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小心谨慎,更是使出行家手段。很多内行人要应付这个报警装置也会束手无策,但孟旷却并非这般好打发。她干脆绕过柴房,蹭上了远处的院墙,双手扒住院墙墙头,双足蹬着院墙墙壁一点一点蹭过去,完全足不沾地地轻巧落到了柴房顶上。这柴房顶部是用瓦片遮盖的,瓦片底下垫的黏土已然在长时间的风雨洗刷之下消失殆尽,瓦片空落落地搭在房梁屋脊之上,踏上去无法避免地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孟旷提气轻身,将脚步动作放到最轻,尽量不发出声响,慢慢来到柴房屋顶的中央位置。她蹲下身来,悄然挪动瓦片,挪出一个小缝隙,凝目向内部望去。里面漆黑一片,一个人影也无,她隐约能看到柴房内的地面铺了一层兽皮,心中确认这柴房地底果真有地窖。
她开始轻手轻脚地拆卸瓦片,拆出一个她能钻入的洞口,然后一点一点探身进去,双手始终扒住洞口瓦片下的屋梁边缘,不让自己彻底落地,当她头朝下向柴房内探入大半个身子后,她便不动了,维持着这个姿势,凝神静听。她没打算下去,因为她知道这柴房内恐怕还有一重报警机关等着她,里面太黑了,连她的夜视目力也看不清,底下的地面是不安全的,她不能贸然下去。
静静听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动静。“啪”的一声,像是拍巴掌的声响。随后他听到了一个人急促地劝说声:
“莫激动,莫激动老童,我知道你眼下刚历新丧,正是心境最为沉痛的时候,但你把这个气撒到郭头身上,也无济于事啊。”
“你还叫他郭头,当年若不是他判断有误,又何至于我们这么多弟兄全折在了那荒无人烟的雪林之间。我能领着他坐在这地下,听他说了半天他自己这些年的事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婆娘刚走,这家伙就来,现在还让我去送死,成心的吗!”
“老童,老童!你冷静点,听我说。”那个劝说的声音越发吃力地道,“你要知道郭头这些年一直在为死去的弟兄们谋划,弟兄们现在没有活路,郭头掏光了腰包接济,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你这些年,也有收到郭头的钱,难道是假的吗?眼下郭头寻到了报仇的时机,关键节点都在那孟十三一伙身上。孟十三带着几个女人在这城里躲着,要引他们出来,总得做饵。”
“就让我去当诱饵?!”童捕头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是……”那声音有些急切,奈何笨嘴拙舌,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解释。孟旷此刻已能判断这个说话的人当是周霸阳。
此时郭大友的声音终于响起:“当年的事,我有错,我内疚一辈子,老童你怪我是应该的。但一码归一码,下来的出征命令不是我的过错,而是上头故意为之,而又不来营救。我们全队都做了诱饵弃子,这才是真正的诱饵,他人的刀俎鱼肉。我后来回去调查过,弟兄们的头颅,都毁了容剃了头扮作敌军,充了军功。”
“所以如何?谁不知道这是李成梁干的好事!这孙子这些年还活得好好的,做他的辽东霸王!你能耐他何如?就算他去年被罢了官,辽东的实际控制者还是他。那孟十三,真能让你利用来对付李成梁?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不就是个能打的锦衣卫低阶军官嘛,真要撞上千军万马,也只有被踏成肉泥的份。”童捕头愈发不忿,更是甚为不解。
“他的价值不在于能在战场上杀多少人,他是极其出色的斥候和刺客,若是能善加利用,可以发挥出无穷大的作用,一夜之间改变整个朝局。”郭大友道。
“怎么?你打算利用他暗杀李成梁?”童捕头顿了顿,终于压低了嗓音问道。
郭大友没答话,而倒挂在房梁之上的孟旷此时却已经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郭大友竟然在谋划暗杀李成梁?这实在是太疯狂了。她猛然想起郭大友还曾与李如松那般亲切,若李如松知晓这个人肚子里正谋划着要杀了他老父亲,他该作何感想?
“行了老童,你要知道郭头这些年为死去的弟兄们奔走,从未有一刻忘了大家。眼下郭头需要帮忙,这个忙你到底帮还是不帮?”周霸阳问道。
“行,看在你郭大友这么有胆识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了,说不定我老童入土前,还能看到李成梁这老小子死在我之前。你就说吧,到底要怎么做。”
“明日你带手底下的缉捕队去闯锦衣卫千户顾言秀的顾府,就说有贼人逃入了顾府之中,想要顾府配合抓捕。你不必进去,若那顾府赶你,你也不必硬抗,走了便是。我和老周自然会做接下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