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番外(232)
孟旷其实能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脾性正在发生转变,深刻的仇恨与军中的磨砺使得她的脾气越来越爆裂了,对于世道不公之事,她的忍耐也越来越有限度。她已经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也明白了她们姊妹俩眼下的处境有多么的艰难。四周虎狼环伺,她以女儿身入军,已犯了死罪,她必须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和家人,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的想法,于是开始变得敏感易怒,始终提防着他人的威胁。
这种脾性的转变,也影响到了家人。她竟然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口气很不好地训斥了妹妹两句,惹得妹妹哭了出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忙将妹妹抱在怀中好生道歉安慰。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她得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
罗道长也看出了孟旷的变化,主动提出教孟旷道家冥想吐纳法,她只需要每日勤加练习,能起到静心降火,稳定心绪,敏锐神思的作用。与此同时孟旷还向罗道长提出了下药绝经的想法,吓了罗道长一跳,最后他苦口婆心地劝说,才打消了孟旷的这个念头,并开始开一些调理药物给孟旷,控制并减弱她的葵水。
回家后的第五日,孟旷去市场采买家中所需的食物,顺便想找铁匠铺打造一套飞刀刀具,在锦衣卫中习得的基础暗器投掷法不能荒废了,她得继续着手开始练习,但她需要趁手的兵器。半路上,她遇见了一个路边来回跑腿送包裹收信的信客。她想起了妹妹写信给自己却没送到的事儿,忙拉住了那信客,比划着手势询问原委。那信客猜测了半天,终于理解了孟旷的意思,随即他面露难色,道:
“这位小爷,您是不知道,您住的校场口那一带的信客都归一个叫做九指王的地头蛇管,您要送信,得多给差旅费,价钱是咱们这里的三倍。咱们都不是他地头上的人,不敢去他那儿收信。您家里人定是没给差旅费,那信被扣了,压根儿就没送出去,外头的信也送不进来。”
孟旷不禁眉头紧蹙,这个九指王似乎是个很大的麻烦,若是家中信件总是被他从中扣留,那她和妹妹该如何联系?还有二哥,他还要从外地寄信归来,若是送不到信,她们和二哥就要完全断绝联系了,这可是个大问题。
看来她必须尽快去寻这个九指王,解决这个问题了。
但是这件事比孟旷想象得还要复杂,她人都走到九指王老巢所在的校场边上了,却最终还是没能进去。她很明白以她现在的锦衣卫士兵的身份,完全不足以震慑到九指王,甚至连与他谈判的资格都没有。罗道长近些日子为了能在校场口一带开医馆药铺,已经给九指王送过一次保护费了,此前这套房子属于赵家时,赵家人也没少给钱。九指王能在这个地界存活这么久,始终扮演着地头蛇的角色,就代表着他确实有些本事,自己万不可有点身手就轻敌。自己是要在这片地界长住下去的,这件事不能用暴力威胁的方式解决,必须得往长远考虑。
孟旷最终折返回了家,一路上思索了许久,她最终决定采取另辟蹊径的办法。既然没办法委托校场口附近的信客,那她就寻个不是信客的人当信客。她还得想办法看护住自己家,最好能在附近安插眼线,一直关注家中的状况才好。
她回家后与罗道长和清虚商议了一下,送信的事,暂时只能麻烦赵氏粮行的伙计们多跑跑了,至于看护家中的事儿,最终选定了家边上一家万记茶肆作为眼线的安插点。为了能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他们第二日就上门去了万记茶肆打招呼。凭着罗道长和清虚的游说,以及孟旷锦衣卫的身份,还有他们的慷慨解囊,万记茶肆初步同意给孟家行方便。只是万记茶肆也只是帮忙看顾,并非专业的监视人员,如若当真有什么情况,孟旷还需安排更加专业的眼线过来。
在家中的第八日,锦衣卫派来了报信人,送给孟旷分派部队的令牌和制服,通知孟旷于后日晨间至卫所报道。
姐姐又要离家了,孟暧舍不得姐姐,一整日的都缠着孟旷。休沐最后两日,孟旷连家门都不敢迈出去,就怕妹妹找不到自己要伤心地哭泣。这丫头虽然三个月来坚强了许多,可毕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三个月前孟旷离家去新兵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恐怕真的给小姑娘造成了心灵上永久的伤害,三个月也尚未抹平。
孟旷几乎要忘了,她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尚不满十六岁的女孩儿。可她的内心已然太过沧桑,完全失去了同龄女孩身上的天真烂漫。
休沐最后一日晚间,孟旷抱着妹妹睡觉。孟暧还是哭了,哭得小脸都花了。哭完了也不睡,瞪着眼睛望着姐姐,仿佛一眨眼姐姐就会消失一般。孟旷好几次劝她睡,她就是不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