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荒岛怎么办?+番外(348)
“白枕……”
花沐透过水晶与寒冰,看到的是哨兵平静安详的面容。最后包裹着白枕的这一层寒冰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化,所以也没办法对她的遗体进行任何处理,花沐就连最后碰一碰她都办不到。
“白枕。”她喃喃地重复着哨兵的名字,依恋、不舍又带着几分怨愤。
花沐的心中满是痛苦与恨意,并不是针对任何人的,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对命运的不满。
她回想起过去种种,回想起曾经满心的欣喜与期望,回想起那些天真烂漫的期待,心中就犹如凌迟一般痛苦。回忆被磨成锋利的匕首,嘲讽着她的无知。
就在一年多以前,爱情还离她很远。她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恋情苦恼纠结,又为隐约的可能性窃喜忐忑。那满是曲折的少女心事啊,就连不安也是甜蜜。
可现在,离她那么远的是她的爱人。她的爱人是拯救了无数生命,被称作烈士的哨兵,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和每一位在这场残酷战争中死去的士兵一样,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这是一个多么叫人痛苦的事实?
在花无伤逝去时,花沐受到深深的震撼。可是,在失去白枕时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她只能看到眼前的白光,只能听到轰隆的低鸣,只能察觉到周身的寒冷。
发生了什么?
花沐躺在悬浮担架上的时候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身体是冷还是热呢?心脏跳动得是快还是慢呢?时间是停止还是加速了呢?
一切感官都突然失控,她品尝到了灵魂颠倒的滋味。
啊,这就是死亡。
在十九岁的这年春天,花沐知道了死亡的感受。正因为心灵相通,正因为灵魂相连,所以伴侣的死亡体验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身体中。
这也是哨兵与向导结成伴侣之后往往无法独活的原因。
既然体会到了死亡的苦痛,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呢?
花沐在开始的三天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死人又怎么可能感受得到悲伤呢?直到白枕的躯体终于从冰住中解脱出来,直到她亲眼看见白枕的面容,直到她终于切身触碰到了那种冰冷。
但也并不十分痛苦,比起痛苦来说,更多的是空虚。身体,心口还有灵魂,哪里都空荡荡。她在这时才突然发现,露娜……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她的未来也不见了。
“白枕……”
花沐背靠着棺壁缓缓坐下,感觉着其中传来的冷意。极致的寒冷尽头就是温暖,是细胞死亡所放出的相同信号。
“呜呜呜……白枕……”
不过十九岁的少女,曾在不久之前还充满了对爱情的渴望,就在不久之前还满是可预期的幸福未来。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过早地感受到了极致的幸福,也过早地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
原来此刻,她才真正地流落到了荒岛之上——没有爱人在身边,荒岛就在她的心中。
天渐渐暗了下来,夜,也降临了。
艾尔玛看着在雨中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的花簇,有些担忧地问道,“陛下,要不要……把大小姐带回来?”
花簇没有带其他的随从,只有无面人站在她身后为她撑伞。
“不用了,等她自己想出来再说吧。”
“那您……”
花簇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慰花沐,甚至连出现在她面前都觉得惭愧。白枕是因救花筝而死,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就如花沐曾经说过的一样,她为了自己的爱人而牺牲了女儿的伴侣。
更让她无法面对花沐的是,她因花筝的平安归来而生出的安心与窃喜。生死犹如一面照妖镜,将人的卑劣与自私展现得清清楚楚。
花簇甚至因此无法面对花筝,每一次看到她的欣喜就像一把双刃剑,将她与花沐的关系,她与花筝的关系割裂得支离破碎。
“我再站一会儿就走。”
艾尔玛不敢打扰她,安静地走到了另一边等待。
“这不是你的错。”
雨滴落在伞上,发出了清晰沉闷的声响。无面人在这时突然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冷淡与平静。
“我能对沐沐这样说吗?”
不要欺骗自己与他人了,这就是她的错。
无面人难得陷入了沉默。
“起码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花簇转过头看向无面人的眼睛,那依旧是由面具创造出的翠绿眼眸,是冰冷的虚像。
“怎么了?”花筝似乎不明白她为何惊讶。
“我以为,你会说出更冷酷一些的话。”
犹如白玉一般的手指紧紧捏住了伞柄。
“花简做出了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