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座山(423)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带着无匹的威严冲入第四道防线,我被紧跟着拖入雾气一线,我极力牵着大家的云海,身后飞过无尽的黑色小虫。
“下雨。”学者说。
“什么?”虽然我在问,但我仍然开始了行动。
“我们的想象力都枯干了……现在用的都是已有的想象,很容易被解析,打不动。”
第四道雾气骤然被撕碎了,黑金王座将皇帝紧紧镶嵌在巨兽背上,从巨兽的身体各处钻出刚集合回来的人们,学者和皇帝的状态都不太好,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拽着风筝线还在努力的人都像是生命垂危,但都凶恶地看向第五道防线。
天际的云海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带着大地一起颤抖着。
第五道防线似乎还不太近,现在巨兽顶碎眼前的零星虫子,皇帝似乎在休息,巨兽放缓脚步,身后展开三十多道巨炮,轰击我们走过的地方,时不时溅起密密麻麻的虫尸…… 但这里的虫尸不是实体,连黏液也没有留下就闪了闪,消失,好像我路上见到的城市。
我看见霞落山的黑色水晶大放异彩,唯独朝向天空的闪电显得极为微弱。
我的想象力不够我去多想这些了,我要开启云空间,放下最后的未知想象力。
风暴忽然止息,好像有一双手,安抚了大地。
云忽然愤怒地咆哮起来,血红色的天被洁白的云遮蔽,天不甘心,歇斯底里地落下血红色的光,被云咆哮着淹没。
开始下雨了。
一开始一滴,两滴,落在我的脸上,却没有蒸发,没有消失。
机器轰然冲入第五道防线,学者大喊所有人撤入机器内部休息。
光翼折叠,我、学者、皇帝,三个人站在机器头顶,被雾气淹没,雨滴好像落不下来,四周的雾气粘稠得像浆糊,粘在身上就抓不下去,这里没有虫潮,只有白色的雾气。
细看,白色的雾好像一张张网粘合起来,机器好像跳入粘胶中,速度陡然变慢,我们三个被缠裹着,喘不上气。
这时我看见学者的光幕仍然拼命记录着一切我看不懂的数据。
我身上的那两滴雨从脸颊滴落,好像眼泪一样,顺着淌在我的喉咙处,脖子的白雾好像被烫到了,尖叫起来,四下散去。
这就是,未被解析的想象力。
哪怕它没有奇形怪状,哪怕它只是一滴雨。
我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说,一花一世界,在我们这里,一滴雨,就是一个世界。
为了容纳这么多想象力,我将所有瑰丽的想象都变成一滴滴雨。
肉眼看,只能看到透明的水珠冲开迷雾。
但每一滴水,它的倒影都不是外界的反应,它的倒影是它内部的世界。
一滴雨会有怎样的世界?惨白的没有颜色的雾气世界,群花争奇斗艳,童话世界,杀人狂魔世界…… 每一滴雨都带着不同的情绪。
淅淅沥沥,雨滴断断续续落在四周。
这场雨太小了,是那种下起来也不用担心没有带伞,连本书都不必顶,悠哉悠哉晃着脑袋散步的天气,但就是这渺小的雨,让四周的雾气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好像被融化的棉花糖,迅速消失。
第六道防线是一道半透明的玻璃一般的防护罩。
淅淅沥沥,还未完全被破解的雨滴顺着机器流着,眼看要落入大地中。
皇帝不知道下了什么令,巨兽忽然跪坐下来,屈膝抬头,接住了剩下的雨水在双角中汇聚。
“这个防护罩,是个什么意思?”我说。
“你知道灵能防护罩吧?这个差不多,这里最为直接,没有技巧,直接用想象力来和计算力抗衡。”
“这得用多少计算力?”
“唯一的参照是,和灵能防护罩差不多,强度越高的想象,从浅黄色到深红色,攻击处的颜色越深,就代表离攻破它最近。”学者说。
“那,我们为什么停下了?”
第五道防线和第六道防线之间是安详宁静的麦田,巨牛跪坐在麦田中,画面安宁。
身后的雾气不像之前的虫潮那样还要掉头紧追不舍,只是静静地散落在地,雾气变得稀薄,好像被扯碎的棉絮。
“因为我们要休息,我们不会受到攻击,我们要养精蓄锐,把想象力最大功率地输出在这里。”学者说完,闭上眼,他闭眼前一刻我才看见他双眼遍布猩红的血丝,他躺倒下来,时不时从衣服中抓出几个黑壳虫子捏碎。
我只好去问皇帝:“陛下,第一次攻击时,没有这道防线,那么防线里面是什么呢?”
“是霞落山。”
“那个要怎么攻破呢?”
“我们还没有攻破过第一道防线。”
“那最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