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座山(383)
“你说得对。我一直在想,要是让修真界知道守土派消失了就好了,可是想想,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还能忽然回来吗?与其这样每天被当作疯婆子看,不如做一点有用的事。”
“向天人复仇?”
“先弄清事情吧……复仇这件事太大了。”麦子回过头,双手搭在脑后,往头顶看了看,随即摇头晃脑。
“天人听得见我们说话的。”我说。
“哦是吗?”麦子举目望天,嘿嘿干笑,然后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天人!我操~你~妈!”
“只骂一个不合适吧?”我笑起来。
麦子连连称是,再度大喊:“天人!我日!你!爹!”
“俗了俗了。”我连连摆手,麦子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引来众人侧目。
“那你骂一个。”
“天人——就是一群!没有爹妈的!臭狗屎!”
臭狗屎——
狗屎——
屎——
声音一次次回荡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真的在听,不是那种听得见的听,那种听见好比朋友心不在焉地玩游戏的时候听见你的心事。
而我感觉,天人在双手合拢认真地听我骂他们臭狗屎。
他们肯定听见了,我喊完扭头一走,踩上了一坨新鲜的热狗屎。
麦子说:“吉利,象征你要拳打天人脚踩天人把他们拧成稀巴烂,快多踩几脚。”
“恶心!”
第123章 白塔与华夏文明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次,沈希夷坐在车里。
关于次数的印象,来源于脑海中源源不断的梦境,梦境让她焦躁难安,不停地记录,意识到眼前所有的事都在重复发生,偶有变化……然后,就迅速被抹去。
就比如,李守诫就根本不记得之前所有的循环,她今天在六点五十二准时到达,那个学妹没有在半途阻拦李守诫的脚步,而在这么多次的循环中,只有那么一次巧合的情况中,李守诫对她展露了心迹。
除此之外,这个女大学生始终都保持沉默,来自一种卑微的骄傲。
她在床笫之间忍耐沉默,在和她议论梦境这种深层次的话题时保持沉默,最后听见她的告白也沉默着……沉默对她这样的盲人来说有如凌迟——始终如此。
但是她是生来就追逐爱情以至于爱情就是全部人生目标的女人,这难忍的挫折对她来说都可以四舍五入做爱情的前菜。
但是这次,李守诫好像说了句什么。
“嗯?”她凑近,听见李守诫低声重复:“我想,你的梦……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她以为她是妄想?
是,是妄想,这次李守诫没有回应她的梦,连那个普通的飞向天际的梦也没做,仔细想想,这一切几乎全是自己的梦,自己梦见了某个世界中,李守诫站在她身后,在一片黑暗中彼此拥抱。
或许是需要看病,她张了张口,吞下了所有的梦。
穷苦的女孩披着衣服下床,声音细碎,沈希夷默然翻滚到床的另一侧趴着。
声音停了停,耳朵吹进一阵湿润的风。
李守诫吻了吻她的耳朵做告别:“别趴着睡。”
“这么会撩干什么不喜欢我?我丑么?”沈希夷闷闷不乐。
“喜欢啊。”
“敷衍。”
对方笑了笑,把尴尬的敷衍揭过。
过了这晚,她决意去看看心理医生,看看自己是否患有什么妄想的疾病,总做细节丰富不断重复的梦是什么病?还梦见自己是狐狸,炽烈地爱着自己笼中的金丝雀。
心理医生的诊室挂着猩红色的窗帘,希夷觉得头昏,面前的女人嘴唇张了张,好像幻觉,吞吐着莫名其妙的破碎的音节——沈希夷觉得莫名其妙,听不懂所有字句的意思……只有梦境的记忆渐渐消失……
不,不。她只是来诊断,不是来遗忘。
即便是梦,她也不肯忘掉那么珍贵的内容。
等等……她为什么……看得见心理医生,她看见她,看见窗帘是猩红一片……
她悚然而惊,扶着椅背跌跌撞撞起来……然而忽然地震了,不,不是地震,六楼的地板变成滔滔的波浪,卷得她走不动,窗帘变得扭曲,好像巨大的怪物扑过来——
想要尖叫,却叫不出声,好像身处噩梦中,心理医生忽然像瓷器一样一片片破碎了——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终于刺破沉默的尖叫。
“啊——”
盲人睁开了眼,血红的视野中短暂地出现了……李守诫?不,不是李守诫,是,是梦中的剑士守诫,剑折损了,眼眸紧闭——她如想象中一样身披红色铠甲,张开三条尾巴,面前的守诫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被吹起的衣衫下,锁骨上烙着她留下隔夜的吻痕,像雪地里被摇落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