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座山(205)
老疯子追了上来。小巷前的分岔路口路过一辆小板车,我踩着板车攀上屋顶,从屋顶跑到另一层楼去,料想老疯子没我这么有劲儿——啊呀他怎么爬上来的!
老实说,我平时上蹿下跳,爬树摘果,体力不差,跑得也不慢……那老头给人感觉杵一指头就要摔倒了,怎么脚力不逊于我啊!难不成是修真者?哪个修真者能混成这样啊!
我刚爬上屋顶,就险些撞翻一片水果摊,紧急一个跳山羊飞出去,就地滚了几圈,跟球似的撞翻几片晾晒纸张的木架子,顶着骂我的年轻人的唾沫点钻进他家,开窗跳出去。
一头撞到了个什么东西,我摸着脑袋就低头打算道歉,一抬眼,给我吓得心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给跳出去造反。
老疯子什么时候跑到我前头来的?
我就跟修炼了什么铁头功一样给老疯子撞翻在地,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样子让我怀疑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碰瓷。
我反手一跳抓着屋檐准备就地再跑,老疯子忽然微弱地喊:“道友……道友……”
道友?还真是修真者?
要是修真者的话,我就跑不了了,我松口气,落地走近。
唐宜的通讯传来:“你人呢?”
“被人追了一路,我马上回去。”
来时的路我还记得,我低头看看老疯子,最后还是把他扶起来:“下回别追着人跑了啊老道友。”
就假装我是个修真者好了。
“我有话跟你说,我……我给你这个。”他打开他的青绿色挎包,里面居然满满当当都是书。
我愣住了,他抓出书放在我手里,封面赫然写着:妖能与灵能是同种能量的大胆猜测。
金树忽然亮了。
每次金树亮,我都头疼,但疼着疼着就习惯了,所以我还能腾出空来,攥着书,多问了一句:“您为什么给我这个。”
“这是真话啊小友!这是真话!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投靠妖族,这是铁板钉钉的客观事实啊!”
“我没说您投靠妖族……我是说……哦,这个书是您写的啊!”
我加紧翻了翻这本书,但是老疯子似乎被吓着了,眼泪就流了下来:“不是我写的……是我写的,这到底是谁写的?我敢说吗?就当是个疯子写的……这都是真话啊姑娘,是真话……他们……他们明知道我这是真话,不让我说……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看看这本书,虽然崭新,却没有一丝灵能波动,装帧也很不讲究,连作者名也没署,简直像本盗版。老疯子哭着喊他说的都是真话就跑开了,我追也追不上,只好把书收回乾坤戒,原路返回。
金树暗淡了一些,我拿出书来读了几页,新一枚叶子正在生长。
唐宜说:“被谁追?跑了那么远,吓我一跳。”
“你看这个。”
我指着书提炼要旨的几句,手指划过指示给唐宜:诸位道友,在如今战时的险恶环境中,本书的出版是极为不识时务的,因为它颠覆我们日常的认知,使我们以全新的,科学严谨的视角对待我们以及我们的敌人。
虽然本书名为猜测,本人却有无数切实证据说明,敌人所使用的妖能,与我们所使用的灵能,追根溯源,是同一种能量,并且在使用过程中,可以通过一些特定触媒完成灵能与妖能的互相转换。
唐宜的眉头皱得很紧:“如果父亲在,一定要斥责这是歪风邪说……但老实说,灵能和妖能之间的差异性在学术界始终是个政治性问题。”
“政治性?”
“战时,我们拼命说人类才是万物最完美的形态,妖族都是怪物,这时候忽然说妖能和灵能是一种东西,岂不是说我们和妖族也是同一种东西了?”
我陷入沉思,我也不知道这本书说的是真是假,但听唐宜一说,我总觉得不妙。
“当然,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先别想这个问题了,正是说要重新和妖族开战的重要关头,你忽然说这个,不是和联邦唱反调么?”
唐宜的政治觉悟可真高,不愧是学生会主席。
但这会儿我可不讨厌她,只是皱着眉头把自己挂在她身上,好被送到上面的巨龙烧上去:“可是我不明白,使用的能量相同又不等于种族相同。”
“现在还没有人敢盖棺定论,具体我也不清楚,回去再查查吧。”
唐宜就是这点好,会答应我查一查,我沉吟片刻,点点头,金树的叶子暂停生长,但也没有缩回去,我松一口气。
忽然一阵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我在半空中忽然转脸,因为转得突然,唐宜晃了晃:“别乱动呀苦厄,这儿有电线……”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我四下观望,唐宜扭了扭我身后悬着的晶眼,带我飞上了巨龙烧的大门。我正要摆手,唐宜利落地拿下晶眼接入她自己的终端,带我走进这座大酒楼。